馬蹄聲頃刻便近在耳邊。就著黯淡月光,秦宇諾看清浩瀚延展的軍隊,銀藍色鎧甲在夜幕下有如湖波水色。
秦宇諾自然不懂軍隊和戰爭,否則看見那銀藍色鎧甲,立時會有肅然起敬之感。
曾經跟隨西楚帝征戰沙場的親軍,攻無不克、幾乎被奉為傳奇的星月軍,如今的津軍。
秦宇諾的目光,很快忽略過所有軍將,落在隊伍最前方的人身上。
那是唯一一個沒穿銀藍色鎧甲的人。他穿著屬於“溯影”的灰衣,麵色清朗,儀態冷肅中透出親和。
明河!
被沐淞玥親口承認賜死的明河,竟然好端端出現在軍隊了,出現在她眼前!
秦宇諾的心情,在遭遇因大鴨死亡而帶來的絕頂悲愴之後,又變成源源不斷的驚喜。
這一悲一喜,大起大落,心髒如搗鼓似的上上下下,“砰”一聲捅出胸腔,直砸向腹部。小腹的疼痛洶湧而出,瞬時流襲全身。
秦宇諾疼得冷汗直流,一下子佝僂起身體,緊捂住腹部。
沐淞玥及時注意到她的異常,緊聲問:“怎麼了?拉肚子了?”
秦宇諾說:“肚子疼……”
沐淞玥說:“我知道你肚子疼,我是問你為啥會肚子疼?喝風了?吃壞了?激動了?”
秦宇諾說:“好疼……”
說話期間,隊伍已走到眼前,所有人一齊下馬跪拜,為首的一名劍眉虎目、氣宇軒昂的壯年將軍,秉著恢弘如鍾的嗓音,鏗鏘道:“微臣護駕來遲,請殿下責罰!”
沐淞玥揮揮手,也來不及喚他們起身,仍舊盯著秦宇諾。此時秦宇諾的疼痛又重一成,已麵色慘白,冷汗如注。
沐淞玥最終忍不住,上去扶住秦宇諾的雙肩,連聲問:“你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嗯?吃壞肚子了?腸子絞住了?”
秦宇諾疼得嘴唇打顫,眼淚一個勁兒地奔湧,最終卻隻吐出一個字:“疼……”
沐淞玥的眉心皺成一團,眸中隱現恐懼之色。
隊伍前的明河,不敢妄動,卻也急得一頭細汗。
沐淞玥不停地問:“你怎麼了?怎麼好好的疼成這德行了……”
慌亂中,卻聽人喚一聲:“殿下。”
聲音渾厚沉穩,正是剛剛那將軍。
沐淞玥隻當他有公事要彙報,不耐煩地一揮手,卻聽那將軍說:“殿下,這位姑娘,怕是有身孕了。”
沐淞玥一怔,明河也一怔。
秦宇諾痛得死去活來,也驚得牙棒子直抽。
沐淞玥猛一掃那將軍,臉上全是豁然開朗之色,大聲說:“你說得有理!應該就是懷孕了!你快想想辦法,怎麼辦好?”
那將軍麵露難色:“殿下,微臣隻知道,男子腹痛就是被人揍了,女子腹痛就是有身孕。至於怎麼辦,微臣也不知。”
就聽明河搶著說:“崢嶸守城裏有醫師,殿下,趕緊去崢嶸守城!”
說話期間,秦宇諾的腹痛又慢慢緩解,再一觸小腹,好像真從指尖傳來一點小生命的熱力。
秦宇諾“哇”一聲哭開了,往地上一跪,開始痛訴:“我對不住我男人!我男人剛死我就跟野男人苟且,還懷了野男人的種。我對不住我男人。天啦,你劈死我吧……”
她一說“野男人”,就伸手狠捶一下身邊的沐淞玥。
沐淞玥的麵色,由白變青。
諸將麵麵相覷,然後,將頭垂得一低再低,將隱秘的、興奮的、各式各樣的目光掩在陰影下。
其實,剛見到西楚帝和那陌生姑娘時,諸將就覺出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