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諾深吸一口氣,再問:“我的孩兒呢?沐論思把我的孩兒弄到哪裏去了?”
男子反問:“孩兒?”
又是一聲慘叫,一片手指甲被秦宇諾掀翻。
秦宇諾再問:“孩兒呢?”
男子哭叫:“姑奶奶,我真不知什麼孩兒。我發誓,我發一萬遍誓……若有半句假話……”
慘叫聲再起,腳底板被秦宇諾劃了一刀。
男子發出歇斯底裏的求饒:“姑奶奶饒命,饒命!我真的不知道!我若說謊,來世讓我做豬狗!”
秦宇諾不發一語,刀刃順著男子的小腹,緩緩移向男子的褲帶。
男子的哭聲已無法形容。
陡然,秦宇諾眼前一花,仿佛清輝流淌而過,極快,伴隨“砰”一聲悶響,再看清時,被吊著的男子,已翻滾在地。
原本死死捆著他的藤蔓,都被削成碎片,散落一地。
整個過程,都隻在眨眼間。
秦宇諾愣神期間,就聽沉沉一聲嗬斥:“滾!”
明顯是向著男子的。
男子哪還敢多問,連滾帶爬地奔出山洞。
待秦宇諾回過神時,勃然大怒,瞪向那闖入者。
就見黯淡月光勾勒一具高大的身影,烏發束在身後,流泉似的鋪泄於地。
除此之外,倒再無出眾之處。一身獵戶裝扮,相貌雖周正,卻絕對談不上帥氣。
倒有一件事比較新穎。
普通獵戶,該是背著弓箭。這人沒背弓箭,卻背著個背簍。
簍中覆蓋被褥,嚴嚴實實的,看不清被褥之下的情景。
秦宇諾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聽見背簍裏傳出嬰兒的哼哼聲。
很快,秦宇諾的注意力,又從背簍轉移到男子身上。
秦宇諾瞪著這陌生男人,怒問:“你搞什麼鬼!”
男人淡淡地反問:“你搞什麼鬼!”
秦宇諾更怒,吼道:“你有病吧!我審人,關你什麼事?”
男人仍舊淡淡地回答:“你嚇到了我的淩兒。”
淩兒?
秦宇諾疑惑地再看向那背簍。
沒錯,背簍裏確有嬰兒的哼哼聲。
一個五大三粗的七尺男兒,半夜背個背簍四處晃蕩,背簍裏還放著個小嬰兒。
秦宇諾仍舊生氣,一個沒憋住,卻又噗呲笑出來。
這形象,非常經典。
秦宇諾看一眼男子陽剛氣十足的、一本正經的臉,更加好笑,終於一捂嘴,開始前仰後合。
男子沉靜地看她,問:“好笑?”
秦宇諾指著男子,哈哈笑著,反問:“你,你平日喜歡繡花弄胭脂嗎?你長胸部了嗎?是不是親自喂奶?哈,這孩子是不是你親自生的?哈,笑死我了……”
男子悶悶地哼一聲,道一聲“無聊”。
待秦宇諾笑夠,再看看背簍裏嚴嚴實實的被褥,突然說:“你這腦子,長著是專供吃飯用的吧?”
男子沒反應過來。
秦宇諾指指外麵的天,說:“我要沒記錯,現在是大熱天,哪怕山中清涼,也禁不住你這裏三層外三層地捂,不怕悟出熱病?你沒聽見他一直哼哼?”
男子沉思片刻,眉心立刻有了開悟之色,小聲說:“怪不得,他一路哭哭啼啼,我還當他是被山洞裏的嚎叫嚇的。”
秦宇諾說:“……”
對這二貨男人,她無話可講。
男人很快放下背簍,將嬰兒從被褥裏抱出來。秦宇諾上前一看,隻覺那嬰兒白胖白胖,眉眼如畫,長得倒喜人。不禁想到自己走失的小玥玥,一時又是悲傷和焦慮,又是對眼前的嬰兒多出幾分憐惜。
秦宇諾伸手往嬰兒脖子上一探,說:“都是汗,這樣捂著,早晚會生病。你家離得遠嗎?”
男人說:“很遠。我特地帶他出來玩的。”
秦宇諾搖搖頭,無奈地說:“你老婆要發現,非打死你不可。哪有這樣胡鬧的爹,你專門坑娃的吧?你聽我的,給他把衣服脫了,找幹淨的布塊,給他擦一遍身,再穿一層內衣就可以。”
男人這時變得老老實實,按照秦宇諾說的,找個幹淨的石台,鋪一層被褥,將嬰兒放上,又開始解嬰兒厚實的衣服。
男人忙活期間,秦宇諾心頭突然一顫。
不知為何,心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這嬰兒,肩上是否也有月牙形的胎記?
有嗎?
她的小玥玥被弄丟了,丟到哪裏都有可能。是不是丟進這大山,變成這獵戶的孩子?
這想法讓她不寒而栗,又激動異常,牙根開始打顫。
男人緩緩地解著嬰兒的衣物,很快,很快就露出小肩膀了。她很快就能看見了。
秦宇諾伸長脖子觀望,心髒在胸膛中劇烈撞擊,呼吸困難。
還剩最後一層,快了,快了……
驀地,一陣冷風吹來,瞬時狂風大作,樹林搖晃,雷電從天邊交織而席卷。
男人“啊呀”一聲,急忙將散開的衣物,重新給嬰兒裹上,動作極快。
秦宇諾驚道:“你幹嘛?”
男人哼道:“什麼幹嘛?你沒看見變天了?你要凍壞我的淩兒?”
秦宇諾本想說,還是擦擦汗比較好,但無奈風真的挺大,她也不好意思再要求男人給嬰兒脫衣服。
這盛夏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
傾盆大雨帶來的涼意彌漫山洞,也讓秦宇諾的腦子清醒起來。
自己這是急岔了神智,看見獵戶的孩兒,竟也能心生懷疑。
嬰兒重新被包裹好,又被男人小心翼翼地抱在臂上。
嬰兒估計被擺弄得挺舒服,不再哼哼,開始安安靜靜地閉目養神。男人將嬰兒的小臉輕輕貼上自己的側臉,微微磨蹭,閉目感受,看上去寧謐極了。
秦宇諾心裏,竟有莫名的感動。
看男人的舉止,平日應該是愛孩兒入骨的。也虧他生一副魁梧彪悍的外形,腔子裏竟藏一顆比大多數人都柔軟的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