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時辰?山陰睜大了眼睛?他難道還打算今夜與她行天地之禮?
卻見他拍拍手掌,門外一群婢女端著各式用具應聲而入。她們將手中的胭脂水粉簪子釵冠及淡粉水紗素襦裙等東西往旁邊一放,飛快豎起一張屏風,圍著山陰手腳麻利地給她梳妝打扮起來。
七手八腳中,愣頭愣腦的山陰看到為首的婢女將屏風一撤,對著站在遠處的衛玠一福,稟道:“郎君,準備好了。”
衛玠回過身來,饒是他知道山陰姿容絕色,看到眼前女裝打扮的人時,仍不免失了神。
燭光中,她的臉上透出少有的嫵媚和紅豔,水波流轉的鳳眼顧盼生輝,一身水粉色的裳服把少女的靈動和嬌俏盡顯無遺。
若非眉間仍帶有一絲慣有的冷俏,一絲熟悉的淡漠,和天生的生人勿近的氣息,他幾乎認不出眼前之人。
這一瞬間的失神被左右婢女看在眼裏,她們偷偷抿嘴一笑,一個一個識趣地退了下去。
頓時,偌大的房間裏又隻剩下他二人了。
火燭燃燒,明亮無比的燈光下,衛玠朝著山陰一步一步走去。他身形頎長,步履沉穩,踩在地上,每一步都透著一股張力。
這種無形中張揚的氣勢令山陰呼吸一窒。
突然間,立於榻前的她口幹舌燥起來。她不由得向後一退。
先是令人給自己換上了女裝,接下來呢,難道要在這特別的日子裏更進一步?
雖然她對他傾心相許,雖然她與他定下白首之約,但是這一切發乎於情,止乎於禮,如果現在就要有肌膚之親,不好意思,她還沒有考慮過。
因此,她氣息不穩地迅速抬眸,警惕地看向眼前這名男子。他的眼神中掠過癡迷,掠過驚豔,甚至還有一絲顯而易見的迷戀,但是,深潭之處水波清澈,沒有任何情欲的漣漪。
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衛玠輕輕一笑:“阿陰對我防備至此?”他似是有些傷心又有些落寞地歎了口氣,端起兩杯酒,將一杯塞至她手中,一聲清笑,“隻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在山陰瞪大的眼睛中,他眼睛頑皮地一眨:“等我為你挽上這姑子發髻,插上釵冠,你這及笄禮就算成了,你我便算有婚約之人了。”
他拾起山陰散落在肩上的墨發,拿起木梳輕輕梳起來。
“一梳梳到底,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低低的吟聲中,他的手連同梳子穿過她的秀發,再三地停留。
山陰聽著他的低吟,終於忍不住端正了身子。
這時,他的手一緊,卻是飛快地在她的發端挽了一個髻,一根玉綠簪子從中間輕巧一穿,他扶著她的肩,低頭說道:“這及笄禮,本是你家中長輩為你舉辦的。我越俎代皰,化繁為簡,阿陰不要見怪。”拾起釵冠往她頭上一戴,他許諾道,“等我孝期一除,便上門提親。”
燭光中,他的目光鄭而重之,有著難得的認真。
這是既上次他提出白首之約後第二次鄭重地提起此事。
應?還是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