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流光絲毫沒有在意天意在一旁要收斂自己的意思,他將折扇往前一遞,作勢要挑起季初色的下顎。
季初色眸光一凜,手團成拳頭,正要出手,但是隨即想到什麼,隻將頭一偏,避開了諸葛流光的折扇。
諸葛流光沒有料到季初色會避開,他也不惱怒,收回了折扇,整個人對他更有了興趣。
這個轉變隻是在一刹那間,等天意回過神來,她已經伸手將美人拉到身後,並且牢牢將他護住,天意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以為諸葛流光荒唐是荒唐,但是總不至於對自己的表弟起了心思,可是沒有想到,今日竟然刷新了她的三觀,她握緊美人的手,強壓著怒意,“太子殿下,請自重!”
這句話仿佛是一顆石子,投進了諸葛流光記憶的深處,讓他欲要往前的步子停住。
十年前,他不過十三四歲,便已經知道自己的目光老是不由自主地朝那個風華如玉的少年飄去,代表的是什麼意思。那時候他克製著自己內心的激動,隻是故作平靜每每靠近他。白天在學堂裏麵對著他,夜晚他便搜羅了無數個麵貌與他相近的男子,夜夜歡好,從而達到身體的滿足,但是那些男子雖容顏與他有五六分相似,但是卻不及他一分風骨,各個向他諂媚邀寵,無一絲一毫他的冷然清貴,反倒有一種東施效顰令人厭惡的錯覺,最後他再也忍受不住,想要朝他出手。
“太子殿下,請自重!”當時他執著一本兵書,淡然無波的雙眸卻沒有因為他的表白心跡而起一絲波瀾。
軟的不行,他便要來硬的,反正是一個不受寵愛的空有嫡長子名分卻無富貴命的公子。
歸家途中,他命令自己的親衛攔在他的馬車前,要將他截走。
但是十多年過去了,他仍然不能忘記,那個執著雪白銀劍,一步一步從容從血流成河的屍體跨過,慢慢靠近他的少年,眸底依然平瀾無波,隻是一身的殺氣卻讓他膽寒,他堪堪後退,那把沾著血絲的長劍緩緩朝他抬起,他從來沒有一刻這般害怕絕望。
那銳利的長劍輕輕在他脖頸劃過,他絲毫沒有感覺疼痛,隻見那從未對他露過笑容的少年忽然勾了勾唇角,雖笑得風華絕代,但是卻也仿佛千山冰雪,冷得徹骨,他抖了個哆嗦,卻見少年嗤笑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眼睛瞎了,哪裏看出我喜歡男子?”
聲音含笑,笑卻冷卻人心,仿佛人臨時前聽到的來自地獄的召喚,他的腳一抖差點站不住了。
“不管你是太子,還是誰,再靠近我,便如那棵樹,咦?怪好看的。”少年像是很滿意地作品地點點頭,隨後收起劍轉身離開。
唯有留下滿地屍首,以及對著被劈成兩半的千年古樹一臉後怕的諸葛流光。
他不會忘記那晚,一身白衣沾染月華,緩步離開的背影,充滿了冷凝的殺氣,而他脖頸突然一痛,他抬手一摸,竟然觸到溫熱的粘稠,月光下,他的手中竟都是鮮血,驚詫恐懼蔓延全身,若是那劍再往前一厘,那——
自此以後,他若是再看到那清冷的身影,便會不由自主去摸摸脖頸,恐懼敬畏從那一晚便留下了,從此他便也歇了那一份心思。
可是,諸葛流光他迷了眯眼睛,春光大盛,眼前的男子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少年,癡傻廢物,哪裏有當初一分一毫的風姿,諸葛流光那歇了十多年的心思頓時開始萌芽。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怯弱的太子,而他已不再是能夠仗劍指向他的少年,所以,一切全部被推翻了。
況且,季初色身邊還有這樣如花美眷,如果能夠一並收入囊中,豈不是人生美事?越想諸葛流光的心情越雀躍,連帶著臉上也透著詭異的亮光。
天意不知諸葛流光起了這麼齷齪的念頭,隻是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很惡心,好像一隻餓了許久的老狼,眼裏閃著綠色的幽光。
她直覺此地不能久留,便要拉著美人越過諸葛流光離去。
哪裏知道諸葛流光示意自己的隨從將他們團團圍住,那些隨從心裏滿臉淚流,估計這次要被皇後娘娘發落了,可是如果他們現在不聽殿下的話,可能早就被扔下湖中喂魚了。
天意看著圍困住她們的人,心中惱怒,但是此時並不是跟諸葛流光翻臉的時候,她麵無表情地看向諸葛流光,“太子殿下,你這是何意?”
“能有什麼意思,本殿下心情暢快,邀你們一起共賞春光,你們可不能駁了本殿下的麵子哦!”諸葛流光搖著折扇,雖然皇室眾人麵容都姣好,但是一個人的容貌會送氣質所影響,諸葛流光空有一副皮囊,卻沒有駕馭的氣度,就好像一件華貴的衣裳,穿在一佝僂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