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軟媚的嗓音,陡的拔高,似撕裂的絲綢,尖銳的劃破空氣,聽來極其刺耳……明明心底早已激怒如潮,但貴族門庭裏,常年修養下來的隱忍和偽裝,卻還是讓蘇苑莛生生的壓製住那幾乎噴湧而出的妒忌……是的,這從眼前女子出現之後,便闖入她心底的不速之客……一點一點的生根發芽,茁壯成長……終至今日,將她的整個靈魂,都已經纏繞住,擺脫不掉……她已經完全被它所控,迫不及待的想要毀滅他人的同時,也將自己毀滅……安若溪瞧著她白皙臉容上,一雙美麗的瞳孔,此刻血絲熾烈,再不複當年的款款溫柔,就像一座極力壓抑著爆發的火山一樣,隨時都會噴漿而出,瘋狂而可怖……“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爭……”

安若溪卻隻覺悲涼若水,不由的望向對麵執拗如此的女子:

“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不需爭,他就在那裏……不是你的……任憑你費盡心機……就算一時得到了,總有一日,也會失去……這又何必呢?”

如平地裏的一聲驚雷,將蘇苑莛所以隱藏的、不願麵對的事實,在這一刹那,轟然炸開……為了那個男人……她籌謀了所有……付出了一切……在他選擇牽起自己雙手的那一刹那,她以為終於得償所願……但他卻毫不猶豫的跳入火海,隻為與別的女人,同生共死……轉瞬之間,她便已有天堂,墮入地獄……這五年來……從來沒有再爬上來過……就算是這樣萬劫不複,她也覺得沒有關係……終究那個女人死了……陪在他身邊的人兒……自始至終,還是她……她已經容忍到這個地步……卻沒承想,她恨之入骨的這個女人,並沒有死……她回來了……那麼輕易的就將她處心積慮了半生,方能得到的東西……毫不留情的搶了去……不,她不甘心……“沐凝汐……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為什麼五年前的那場大火燒不死你?為什麼你還要回來?為什麼你要一次次的跟我作對,搶去我最重要的東西?”

明眸欲裂,女子嬌美嫵媚的臉容上,此刻俱已被深深的妒忌與怨毒所占據,似開的雍容華貴的牡丹,生生從中間劃了一道醜陋的疤痕,妖豔中,滲出森然的詭譎,她黑珍珠般的雙瞳,此刻早已燃成一片熊熊大火,迸射出毀天滅地的銳茫,似淬了劇毒的利刃,恨不能將倒映在眼底的女子,一刀一刀的剮了……這樣的話……淳於焉是不是就再也不會被她迷惑?他就會回到她的身邊呢?這樣的念頭,在蘇苑莛的腦海裏,如野火焚燒一樣,迅速的膨脹起來,烈焰如熾,卷滿勢在必得的瘋狂與決絕,終於落在對麵的女子身上……“沐凝汐……既然五年前你沒有死……現在就讓我再送你一程……”

美目一厲,女子柔軟無骨的玉手,突然翻轉,一柄短小利刃,泛著青光,直直向著安若溪的咽喉割來,刀鋒淩厲,步步殺機,誓將她立斃於刃下,不能罷休……安若溪心中一凜,堪堪避過她的一擊,再不敢怠慢,忙凝神還手……她從前隻知蘇苑莛乃是將門之後,武功不弱,但卻從未有機會看到她出手……今日沒想到竟招呼在她身上……憑她三腳貓的功夫,不過須臾,衣袖的一角,已被她削了去,若是稍稍偏了半分,她的一隻手,隻怕便就此廢了……安若溪漸漸不支,蘇苑莛眼中恨意,卻是更盛,刃如白蛇,一刀便向她的麵門劈去,這一下,她用了全身的力氣,將安若溪的退路都算計的一清二楚,絕無失手,誓要將這眼中釘,肉中刺,毀滅至一幹二淨……安若溪眼睜睜的看著那鋒利的刀刃,與她近在咫尺,卻偏偏避不過……心裏一涼,腦海裏閃過的卻盡是這段時日來,與淳於焉的恩愛纏綿……竟要就此了結了嗎?眼前卻是一恍,一股熟悉的力量,拽著她跌進那溫厚堅實的胸膛,將周遭的一切危險與殺戮,都隔絕在他的懷抱之外,溫暖而安全……安若溪的心,在這一刹那,靜如嬰兒,再無任何的懼怕……蘇苑莛卻望著那一道毓秀挺拔的身姿,他緊緊護住懷中的女子,如攬著世間至珍至重的瑰寶,再沒有任何的人與事,能夠取代……刺得她雙眼通紅,手中的利刃,更是絲毫不停,拚卻性命,決絕一般的向著那奪走她一切的女子身上衝去……隻聽哢嚓一聲,有骨頭被捏碎的脆響,清晰而悶重,倏然撞擊在鼓膜間;緊接著卻是鋒利的劍刃,生生劃破皮肉的血腥之氣,一絲一絲,迅速的彌散進空氣裏,交織著女子痛苦而絕望的一聲慘呼,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