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競算不上平易近人的人,甚至這輩子與他稱得上親近的女性沒有兩個。
當年他放走安寧所演變的意外便是自己母親的去世,這麼多年過去他始終沒辦法忘記,水果刀插在她的身體裏,血流不止的場麵,即使這麼多年,他仍時常被這樣的夢靨所驚醒。
他記得母親蒼白著臉色躺在地上,不遠處跌坐著一臉驚恐的父親,他失手殺了母親,這個場景像一場永遠沒辦法忘記的夢靨,一直一直的纏著唐競。
事到如今,他都不敢去回想,如果當時的自己沒有放走安寧,父親就不會生氣,母親就不會因為護著他而無辜枉死。
唐競記得母親葬禮非常簡單,因為他們家已經沒有親人,她走的很安靜,那天的天氣陰沉可怖,他穿著一身黑衣,將一捧小雛菊放到墓前。
小雛菊散發著清新淡雅的香味,而他的世界一片灰暗,從此以後,在這世上他最親的女人再也不見了。
那時候他對於安寧的感情很複雜,複雜到不知道如何麵對她,或許更多的是怨恨自己,可是在那個午夜,當他打開門看到睡在牆角的安寧時,一瞬間便心軟下來。
當她嬌小的身體輕輕抱住他,語氣的堅定的說會永遠陪著他時,他早已堅硬的心變得柔軟,在那一刻,他便對這個女孩放下了所有心防。
唐競這一生,都沒辦法對這樣的女孩子設防,他永遠都會記得,在他這一生最無助彷徨,世界漆黑一片的時候,是她出現在他身邊。
即使是後來麵對安寧父親的刁難,他想到安寧便所有的都能不在乎了,畢竟,那是安寧啊。
回憶接憧而來,如海嘯一般將人劫持,他定神,不等安寧回答,已經拉動引擎背道而馳,汽車在黑夜裏漸行漸遠,逐漸消失不見。
半開的車窗,夜晚的空氣帶著絲絲沁涼,晚風拂麵,一片樹葉順著風吹到肩頭,溫柔的掉落在身上,仿佛落進他的心裏,他凝眉,揚手將樹葉丟到窗外。
有些事就好像一個缺口,總會讓人想起許多不願意想起的事,而他無能為力。
春意陡峭,隆冬很快過去,唐競在這個季節交替的時分不幸感冒了。
雖然已經拿了不少藥,可惜始終不見好轉,唐競身體素質向來很好,倒是有時候生病總是被安寧念叨。
他忍不住的又想起了安寧,或許可以給她打個電話試試,拿著手機試著撥了幾次號碼卻最終沒撥出去。
鍾之璐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推門而入,看到唐競正拿著手機發呆,關切道:“唐總,公司的人已經走完了,你還不下班嗎?”
唐競回過神來,揉了揉眼睛,略微疲憊,“是嗎?你怎麼還在?”
鍾之璐笑了笑,“我將手頭的一些事情做完,正準備走呢?看您辦公室燈還亮著。”
唐競聳肩,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黑了下去,他看了眼手表,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紳士說道:“辛苦你了,這麼晚了,我請你吃晚飯吧,順便送你回去。”
鍾之璐笑了笑,“謝謝老板。”
鍾之璐推薦唐競去了最新開的一家意大利餐廳,“聽去過的同事說味道很不錯。”
唐競笑了笑,雖然沒什麼胃口,卻聽從安排,倒是想起安寧總是會喜歡去才開張的飯點賞鮮,因為兩人都是第一次去,唐競對著導航搗鼓了許久,才算找到地方。
晚上八點左右,正是飯點,餐廳生意火爆,有不少貪新鮮的食客循著過來。
因為人太多,所以不少人在大廳的沙發上等著,大廳吵吵嚷嚷的,經理在一邊招呼客人,唐競靠坐著沙發,無聊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所以安寧進來的時候,他一眼便看到了安寧,倒是鍾之璐率先向她招手,安寧是跟葉啟森一路過來的。
鍾之璐掃了眼兩人,再想到最近唐競都不怎麼約安寧,猜想安寧應該是談戀愛了。
安寧已經走了過來,倒是難得有些拘束,乖巧的叫人,“哥哥,之璐姐。”
葉啟森衝著兩人微笑點頭,“你們好,我是葉啟森。”
鍾之璐笑了笑,調侃道:“安寧男朋友是吧?”
安寧滿臉窘迫,葉啟森大大方方的點頭稱是,鍾之璐對他印象不錯,想再說說兩人,倒才注意到唐競在一邊麵無表情,氣氛有些怪異,她怏怏閉嘴。
恰在這時,經理過來說有個四人桌空位,看到這邊兩對沉默的男女,安排他們過去,一邊連連道歉說:“真對不起,有了空位置,我馬上給你們調,你們幾位待會給打九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