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莫敵的病房裏,傳出一陣嘶心裂肺的咳嗽聲,護士衝出門外,一臉的著急,大叫著:“是莫旅長,他咳出血來了。”
醫生們一擁而入,隻見莫敵已經半睜開小眼,嘴角邊,還掛著絲絲血跡。
莫敵終於醒了!
因為莫敵在石牌的作戰,殲滅了太多的敵人,造成日軍在潛山的兵力嚴重不足,第六師團緊急調動今村勝治第十一旅團增援潛山,參謀長重田德鬆親自來到潛山指揮作戰,阪井支隊在潛山等待補充,佐野虎太聯隊和古賀九藏聯隊返回安慶,接受整編,野炮兵聯隊在聯隊長藤村謙的率領下,將二十四門野炮開向潛山。
直到六月二十五日,日軍的整編工作才基本就緒,在今村勝治和重田德鬆的率領下向太湖進發,補充到位的阪井支隊則定於次日增援太湖。
堅守太湖的是韋雲淞的三十一軍,一場大仗又將展開。
莫敵醒來後,日子過得比沒有醒來時要難過得多,他的肺被毒氣嚴重損傷,每天除了睡覺就是咳嗽,有時睡著了還會被生生咳醒。胸悶、呼吸急促,頭暈腦脹,讓莫敵生不如死。柴胡、茯苓、人參、瓜蔞、炙甘草、澤瀉……煲成湯汁,又喝得莫敵愁眉苦臉。本來就瘦小的莫敵幾天下來,每天以『藥』為食,不見絲毫犖腥,更顯骨瘦如柴,雙眼深瞘,顴骨突出,臉上唯一還能看出有點肉的隻有嘴唇。一件軍裝穿在身上,飄飄『蕩』『蕩』,吳帶當風。
趙國龍扶著莫敵走出病房,一陣微風吹來,莫天縱搖搖欲墜。
遠遠走過來的廖磊搖搖頭對區壽年說:“天縱這個樣子,隻怕一時半會上不了戰場。”
區壽年也笑道:“能夠在毒氣彈裏活下來就不錯了,這個家夥,兩個團竟然消滅了日軍四千多人,那可是四個團的敵人。”
“天縱那裏也不止一個團,七個營,兩千多人,再加上川軍楊森部一千三百多人,三千大幾呢。”雲應霖笑著說:“不過也就是莫敵了,別人三千多人可不敢跟六千多日軍叫板。”
“天時地利人和,天縱全給用盡了,最後估計是殺戮太盛,才讓他也遭此一劫。”張義純也笑著說:“我跟他年初在安慶一別,不想再見又在安慶,我什麼都沒有做成,他已經打成了如此勝仗。”
幾個人一路走一路聊,走下醫院前的小坡。
“我們這條加鋼的黃鱔,這回可是抽了筋嘍!”廖磊大笑著轉進院子,看著莫敵,不住的搖頭。
莫敵身體很虛,基本上靠趙國龍扶著,就這樣還雙腳不停的顫抖,看到廖磊走進來,意思『性』的挺了挺胸,艱難的把右手舉上眉際,敬了他有史以來最不成樣子的軍禮。
“行了行了,都這個樣子了,就別敬禮了。”廖磊走到莫敵身邊,把他的右手從額前拿下,順勢扶著莫敵的右邊身子,說:“張副座,你們師長、副師長、參謀長都來了,個個敬禮,能把你給重新敬暈過去。”
譚何易走到莫敵左邊,從趙國龍手裏接過莫敵,說:“去,讓人擺上桌椅,既然天縱已經預料到我們要來,提前來到院子裏迎接,我們就不進去了,在院子坐坐,空氣還好一些。”
趙國龍連忙叫人去搬椅子,端水倒茶。
譚何易笑著說:“天縱,上回是我被打成傷兵,這回輪到你了,看來,我們這些當兵的,誰都逃不掉受傷的命運。”
廖磊點點頭,說:“旅一級軍官,是我們桂軍前線的最高級長官,一般受傷犧牲的最大也就是旅一級,如果軍師一級長官出現戰損,這場大仗一定是傷筋動骨的。天縱,你不錯,這一仗打下來,給我們四十八軍打出了一個加鋼黃鱔的外號,也向所有的人證明了一點,莫天縱智勇雙全,已經成長為一員能夠獨擋一麵的戰將了。”
“多謝軍座鼓勵。”莫敵慘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在坐者除了他坐椅子,其它人都是長條凳,兩個人一條,圍坐在他身邊,莫敵覺得特別的有麵子:“軍長,你說的加鋼黃鱔是什麼意思?”
“嗬嗬!”廖磊說:“潛水一戰,迎戰四個日軍聯隊,以三千戰六千,滅敵四千有餘,自己損傷僅為數百,已經創造了抗戰的神話。你們的機智你們的謀略,你們的英勇你們的鐵血,被楊森部傳得沸沸揚揚,大家一致認為,你們比鋼七軍更多了幾分智慧,打得更精巧,打得更油滑,就是一條加了鋼的黃鱔魚。”
莫敵看了一眼麵前的廖磊,這位就是那條黃鱔的頭,黃鱔的頭長得可是相當的不怎麼樣,別說跟麵前這位長長的腦門大禿頭,再配上一對笠箕般的嘴唇,跟黃鱔還真有三分相像,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廖磊看到莫敵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如果他知道莫敵心裏想的是什麼,就不會笑得這麼暢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