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很簡單,專為莫敵等人開了一個火鍋,殺了一隻麻鴨,燜了一鍋,青菜蘿卜,隨吃隨燙,一木盆的白米飯,冒著熱氣。沒有喝酒,也沒有人相陪,李管事跟一幹工作人員在後廚吃飯,他們吃得更簡單,一人一碗,飯菜堆在一起,三口兩口扒完,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很有規矩。
吃完晚飯,莫敵走出李府。府外的田野,視野開闊,天上的星星很亮,映著身後的馬頭山。入冬了,沒有蟲鳴沒有蛙唱,更顯寧靜,北風吹來,讓人不覺生出寒意。在這個地方,竟然能夠孕育出李長官這樣一代豪傑,也算是人傑地靈。這些年,隨著李白黃的勵精圖治,廣西的經濟有了長足的進步,真正實現了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自己這一趟從安徽到江西,從湖南到廣西,安徽江西戰『亂』深重,從潛山到到望江,渡過長江,進入江西。經過大戰後的江西北部長江一線,人煙罕見,沒有中國軍隊也沒有日本軍隊,隻有野狗『亂』竄。直到萬年縣才看到人煙,可看到的人煙也是慘中帶殘,難民災民流民將一個美麗的市鎮生生的弄成人間地獄。
繞過鄱陽湖,也繞過了日軍與國軍的鋒麵,在鷹潭坐上了浙贛鐵路的火車經株萍鐵路到達株州,這一帶在紅軍離開後,全麵整頓全麵發展,這兩年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麵。進入到湘南後,撲入眼簾的是一種大後方的感覺,在衡陽換上進入桂林的湘桂線列車,莫敵心裏,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感。9月,湘桂線開通衡陽到桂林線,一條鐵路把過去孤懸在外的廣西與中原大地緊密的連在一起,過去要走半個月,現在竟然隻需要一天一夜,就能從衡陽抵達桂林。講究的在火車上尋一臥鋪,睡上一覺,不講究的,硬座也很不錯,隻是偶爾從車頭飛過來一些煤灰,從窗中飄入,撲在臉上,讓人睜不開眼。
過了全縣進入廣西,百裏村小站,所有的人都有一種到家的感覺,也許是列車有意安排,到達百裏村正好是太陽升起的時候,穿出丘陵,麵前由然開闊,一廂廂一塊塊的水田,纖陌縱橫,把大地隔出精致的小塊,田地上,開著紫『色』的小花,一朵朵,一片片,原來廣西的冬天,也如此花枝招展。
經過興安,靈川,火車在嘶鳴,在奔馳,越靠近桂林,莫敵的心跳得越快,當火車停在桂林站時,莫敵才發現,麵前出現的桂林站,與之前看到的明光火車站相差不多,隻是感覺完全不同,『摸』了『摸』車站正門冰冷的園型大柱,莫敵仿佛感覺到一點溫暖,這份溫暖並不是來自大柱,而是自己的心底。
一陣寒風吹來,莫敵緊了緊大衣領子,在北方呆了一年多,已經適應了北方的寒冷,廣西的寒風少了很多凜冽,多了不少溫情。村外的大榕樹,在寒風的吹刮下,發出吱吱呀呀的叫聲,在寂靜的夜空裏傳出去很遠。
“老大,回去休息吧!”趙國龍從遠處走了過來。
“國龍,想家了嗎?”莫敵問。
趙國龍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才想起在黑夜中莫敵看不到,連忙說:“有點!”
“明天到了桂林,我要在桂林警備司令部呆一段時間,主要是把這段時間的作戰情況進行彙報,估計要到元月下旬才能搞完,這段時間,你和弟兄們都回去看看。”
“好啊!”趙國龍說:“六月底,我接到家裏的信,給我講了一房老婆,讓我有空回去相看。”趙國龍說:“這一年我們在外麵打仗,得了『政府』不少獎勵,我們家,在一個叫梅子洲的地方,一條小河從我們家門口經過,可以撐小船到平樂。我們家一直以撐船為生,沒有土地,這一年,『政府』給了我父親十畝良田,還給了一塊宅地,我們家搬到岸上,起了房子,也就有了媒婆上門。”
媒婆,是最勢利的行業,誰家有錢有地,好就奔誰家去。莫敵笑著說:“隻怕這麼一來,你們那個地方參軍的人更踴躍了,真正可以發家置產。”
趙國龍也笑了,想當初,作為一個無聊的小混混,跟著徐平徐樂在平樂街頭打混,哪裏能夠想到還會有衣錦還鄉的一天。手裏拿著一個日軍的電筒,照著麵前的路,在黑夜中,仿佛一道利劍,直指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