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敵後(十九)(1 / 2)

第九章 敵後(十九)

懷寧縣長是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身材瘦高,身上一件陰丹士林布的長衫,腳下一雙皮鞋,鋥亮。手裏拿著一頂禮帽,一頂純粹用來裝像的帽子,估計從來就沒有戴上過頭,因為頭上的發型很是有樣,一根根整齊燙貼,明顯漿過,如果戴上禮帽,一壓肯定變型。濃眉『毛』大眼睛高鼻子,短短的八字小胡子下麵,是兩排黃裏透黑的大暴牙。

見過郝文波,縣長站起身來,把禮帽擋在胸前,微微的躬了一下身子,說:“這位想必就是赦大隊長吧!”

“不敢,正是郝文波。”郝文波也沒有行軍禮,而是很江湖的雙手抱拳,回了個禮,說:“縣長貴姓?請坐。”

“鄙人姓胡,胡積善,受國府委派,擔任懷寧縣長。”胡縣長撩了撩長衫的下擺,坐在官帽椅上,順勢架起了二郞腿,手裏的禮帽也隨之放在膝蓋上。

這位還真不客氣!郝文波想,讓人上茶,在茶幾另一邊的官帽椅上落坐,把頭上的軍帽取下,掛在官帽椅的靠背翹頭上。問:“懷寧縣衙應在安慶城內,不知胡縣長大駕光臨石牌有何貴幹?”

“唉!日寇犯境,占我安慶,懷寧縣府早已撤出,先是在高河埠,今年又遷到石牌。”胡縣長說起來也是一嘴的心酸。

懷寧縣遷址,郝文波是知道的,先遷高河埠,是因為之前那是新四軍的地盤,日軍雖然短暫的占領過,又被黃天化搶回,之後又交還給新四軍。新四軍由於他們的生存原則,比較低調,寧願在鄉下廝混也不願意在縣城中與日軍麵對麵衝突,因此高河埠又一次陷於敵手。懷寧縣府隻能再度動遷,來到了石牌。

郝文波被日偽軍追得屁滾『尿』流來到石牌,胡縣長也是知道的,他認為郝文波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不是遠遁他鄉就是被日偽軍斬盡殺絕,因此在石牌的這兩天,縣府沒有一點表示,甚至連吃食也沒有送過一分。沒有想到橫空殺出個526旅,竟然把追兵收拾得一幹二淨,郝文波也轉危為安,還在安徽省省長的明令下,成為懷寧一帶的遊擊大隊。躲不過也不能躲,胡縣長隻好硬著頭皮上了門。

“本縣得到通知,第九遊擊大隊駐紮石牌,在懷寧一帶遊擊作戰,不知赦隊長對接下來的工作有何計劃?”胡積善問。

“工作?嗬嗬!這是第二步。”郝文波笑著說:“首先要解決的是吃飯問題,幾百人馬,不能一天無食,餓著肚子會炸營的。”

“是啊是啊!”胡縣長一聽就知道這位想的是什麼,回答道:“本縣也是才到石牌不久,籌集了一些費用,剛夠縣府開銷,隻怕了負擔不起遊擊大隊數百大軍的消耗。”

“我也不打算向縣上和當地商家要糧。”郝文波笑著說:“所謂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口軟,吃了他們的糧,日偽軍進剿時就會幫他們擋槍,不吃他們的糧,日偽軍來時,走人就是,對本地商家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

“這個!”胡縣長很是吃了一驚,這是一種什麼心態,從來沒有聽說過,但是他久在官場,不願意深究,隻是探討『性』的問道:“那貴部的給養從何而得?”

“這個簡單。”郝文波笑著說:“我的目標還是安慶,我有人有槍,去安慶打日本人的劫,打漢『奸』的劫,還怕打不回給養。”

“那要是日本人追來呢?”胡縣長再問。

“我就帶他們到石牌來,再請526旅莫長官幫忙,弄死一批算一批。”郝文波大笑,這不是開玩笑,是實話,這一次他的收獲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預期,有莫敵作靠山,一兩個營的追兵還當真不放在眼裏。

胡縣長卻一嘴的苦說不出來,這一次,郝文波被日偽軍在懷寧縣裏追殺了十幾天,把懷寧好好的蹂躪了一番,郝文波在前麵跑,逮著什麼吃什麼,日偽軍在後麵追,更是如梳子一般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他們一個跑一個追,就沒有想到老百姓遭罪。如果郝文波以後盡幹這事,三天兩天惹一幫日偽軍出來追一追攆一攆,懷寧的老百姓就不用活了。最好的方法還是把這夥遊擊大隊養在石牌,平時別去安慶惹事生非,真要是日偽軍來石牌搗『亂』,他們還能去擋一擋。想到這裏,胡縣長換了一副麵孔,笑意十足的說:“赦隊長,這樣你們雖然打擊了日寇,隻是太辛苦了。所謂抗日救國人人有責,打擊日偽軍不僅僅是你們的事,也是我們的事,更是廣大民眾的事,我認為你們還是不要離開石牌為好,在石牌練好兵養好神,如果一旦日偽軍要進犯,就殺他個片甲不留。至於在石牌的給養,我來想辦法。”

郝文波的目的就是要胡縣長主動承擔這個責任,這樣一來自己就顯得貴氣了不少,有麵子了不少,自己以後這三百殘兵在石牌這個地方上就成了老爺兵,而不是叫化子,你愛給多少給多少,還要嗑頭打拱謝謝老爺。心裏是這樣想,嘴裏卻還是不讓:“胡縣長,當兵的都是大肚漢,吃得多,負擔大,隻怕不好養。何況養活一兩天容易,養活一兩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