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敵後(三十六)
十幾裏外的李家蛇形,又一次迎來了槍聲。
一個營的綏靖軍和不到一個小隊的日軍竟然是一路小跑,讓王化南大為驚奇,日軍跑步前進經常見,綏靖軍也能如此賣力,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笑著對鍾良說:“我們之前對綏靖軍網開一麵,隻怕是錯了,這些家夥,不打痛他們,不打怕他們,他們不會老實聽話。”鍾良也樂著回答:“老王正確!我也是這麼認為,在我看來,隻要站在我槍口麵前的,都是敵人,都應該殺死,管他娘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這些出賣祖宗甘當漢『奸』的家夥,比日本人還可惡十倍。你看看那邊還有個軍營,使勁的吆喝,催促快點行軍,真的是送死不怕著急。”
兩人的閑聊當中,日偽軍已經走進了小土山下的彎路,進入了埋伏圈。
王化南和鍾良的埋伏責任明確,很有章法,鍾良的三十挺拐把子一字排開近兩百米作為打擊的主力,手炮排則集中在中路,放不放炮彈看情況。王化南的三個排分別居前中後三段,前段堵頭,後段堵尾,中間與鍾良的三十挺拐把子『插』花間隔,為機槍撿漏。
隨著鍾良的一聲斷喝,三十挺機槍立即冒出了火舌,子彈呈扇形打開,向著路上跑步前進的日偽軍攔腰掃去。
鍾良看著日偽軍一個個被子彈擊翻在地,興奮的大喊大叫,轉身看王化南,才發現這位已經背轉了身子,掏出一支香煙默默的吸了起來。鍾良知道這位是不忍看到同胞死在自己手裏,卻又不得不打,心裏很不得勁,也把大喊大叫聲收了回去。一個三十發的彈匣打完,機槍手迅速換上第二個彈匣,再一看,大路上已經沒有一個傻站著的人,除了倒在路上的,不是往前跑就是往後跑,很快就聽到了前麵和後麵響起了零星的三八大蓋聲。
“別打了,別打了,我們投降。”有人在大叫,是本地人的聲音。
王化南擋住鍾良,說:“讓他們解下身上的槍支彈『藥』,高舉雙手,走到左邊。”
鍾良笑了笑,這位是擔心自己斬盡殺絕呢!
三百多偽軍死了近一百,傷兵倒在地上*,能夠走到左邊空地上的隻有一百二十來人。日本人一個也沒有,全部死掉,他們不僅被機槍重點照顧,還被中間埋伏的步槍『射』手們專門關照,有些中了一彈,有些竟然中了多彈,腦袋打成蜂窩。
死屍堆成一大堆,傷兵抬到一起,俘虜老老實實在左邊站著,大氣也不敢出。子彈、*、槍支刺刀分門別類堆放,大家有條不紊的做著這些事,足足忙了二十分鍾才算基本告一段落。
“鍾良,你行啊!”王化南說:“上次聽說你們在青草湖邊攔截望江來的敵人,用機槍打得敵人無處躲藏還以為是誇張,這回是真的領教了,三十挺拐把子齊發,原來可以達到這種效果。”
“嗬嗬!”鍾良笑道:“你可知道為了湊齊我們這三十多挺拐把子,老大花了多大的代價。日本人的拐把子,也叫九六式6.5毫米輕機槍,雖然口徑跟歪把子一樣,但是跟大正十一年出的老歪把子有著明顯的不同,歪把子是1922年定型,拐把子是1930開開始研製,1936年定型出廠,這十四年就是差距。”
日軍的拐把子因為出廠時間短,在日軍中裝備也不普遍,中國軍隊大多數人都不太了解這個槍,莫敵是因為聽到他的日本教官不隻一次的說起這款機槍,不僅具備歪把子的所有戰力,還超越了捷克式的所有優點,三十發的彈匣就比二十發的捷克式火力更強。拐把子比歪把子輕,支撐架矮,『性』能優越,更方便使用,還能裝配上刺刀上場拚殺,完全體現了日本武士道精神。莫敵也是經過收集、購買、繳獲等方式,才得到一批拐把子,隻裝備了鍾良的兩個排,其它部隊還都隻能使用漏鬥裝彈的歪把子,在526團,是絕對的重火力所在。
“打了兩年了,第一次感覺我們在裝備上占了上風。”王化南說:“占上風的仗真不難打!沒有飛機大炮坦克的鬼子二鬼子,不比我們強。”
“鬼子二鬼子比不比我們強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其實我們一直都占上風。”鍾良笑著說:“我們老大打仗,不占上風不打。上回要求你們從高河埠退出來,就是因為我們不占上風。”
“是啊!不打沒有把握之仗,不打無利益之仗,更不可打必敗之仗,老大真是這樣做的!”王化南點點頭,說:“現在回想起來,如果在別的部隊,在那天日偽軍來到高河埠時,上峰一定會要求我們死守高河埠,然後派鍾鼎鼐營長的三營和高貴選營長的二營火速用跑斷腿的速度增援,而我們,那怕是死到最後一個人,也必須把高河埠牢牢守住。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我們被打敗了,添油的二營和三營也得不到好處,一個個被以逸待勞的敵軍收拾,最後全團作鳥獸散,或者被補充,或者被收編,或者被調回廣西。自從抗戰以來,似乎這已經成了國軍打仗的一種固定模式,淞滬大戰場場如此,徐州大戰比比皆是。要說還是我們老大英明,他讓我們退出高河埠,不跟對手爭一城一地的得失,他知道,劉邁宰進了高河埠,必定會派出小部隊四處活動,這個時候就有了機會,可以一口口的吃下敵軍。事實就是這樣,我們一個營吃不下劉邁宰一個團,但是吃下進犯公嶺的一個連總可以吧,吃下去馬廟征糧的一個連總可以吧,象今天有這麼好的條件,吃下一個整營。今天消滅他一個連,明天消滅他一個營,劉邁宰一個團不照樣被我們吃得精光。”王化南越說越有感觸,越說越起勁,最後很是動情的說:“我們能夠從抗戰以來一直活到現在得以不死,幸虧遇到了一個好老大,鍾老弟,我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