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敵後(四十)(1 / 2)

第九章 敵後(四十)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劉邁宰踏上了安慶回程之路,一路上,他和鬆下次郎在翻譯官的配合下進行了長達七十華裏的討論和分析。路越走越慢,事情也越分析越難,此去安慶,是福是禍,實在是禍多於福。傍晚時過了月山,趙晉孫權的老營長李富貴安排了飯食,還準備了小酒,可是劉邁宰肚子雖餓,卻胃口全無,連累鬆下次郎也更加悲觀,竟然在飯桌上哭了起來。沒有人勸他,所有人都知道他哭什麼,一個中隊去高河埠,能夠回來的竟然隻是不到十個人,這個率有點低,他不知道自己回到安慶,應該怎麼去見青木長官,怎麼去見清野大人,如果長官命令他剖腹,自己敢不敢在肚子上拉上這麼兩刀。看到鬆下次郎一臉的眼淚和鼻涕,連本來胃口很好的李富貴也吃不下去。反而是坐在另一桌的十幾個衛兵,三下五除二把桌子上的簡單飯菜吃得精光,眼睛死死的盯著劉邁宰這一桌上還剩下不老少的好菜,狠不得劉邁宰們一口不吃,自己就可以好好的打上一回牙祭。

夏天的夜,黑得晚,八點多了,還很亮,長江上吹來的風,帶來了一些涼意,高河埠雖然與安慶相距不遠,就沒有這份涼風。劉邁宰一行走過了潘家老屋,經過了龍王廟,安慶城就在眼前。鬆下次郎又一次停下了腳步,說:“劉君,我害怕,我不敢走了,我寧願在這裏用手槍了結自己,也不願意用刀子在自己的肚子上劃個十字。”

翻譯官先是勸了幾句,沒有效果,才找來劉邁宰,把鬆下次郎的擔憂說了一遍。劉邁宰抬著看了看東邊冉冉升起的月亮,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抬頭一刀,低頭也是一刀。”翻譯官急了,用流利的本地話問:“劉團長,你不是想要我把這個話一字不漏的翻給太君聽吧!他要是知道你怎麼說,隻怕馬上就掏槍扣板機,南部手槍做別的未必好,『自殺』可是一殺一個準。”

劉邁宰樂了,說:“告訴他,勝敗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翻譯官咕嚕了一句:“這還像句人話!”湊到鬆下次郎麵前,說了一大堆。鬆下次郎仿佛起了效果,不再哭,也不再尋死覓活,對翻譯官說:“話是這麼說,可如果青木長官問起,我怎麼回答。”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劉邁宰說:“虛心承認錯誤,認真分析戰例,接受長官批評,隻要讓上官滿意,想活下去,不難!”

說到這裏,他自己也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自己在劉作欣麵前,又何嚐不是這樣,出去一個團,回來一個班,丟了一個高河埠,真的無顏見江東父老。反而是手下的一營長李富貴看得開,告訴他,蔣介石丟了大半個中國,在重慶照樣活得很好,聲望地位比日本人進入淞滬之前還要高得多,丟了一個高河埠,算個球!話是這麼說,沒有兵的團長不是團魚,就算劉作欣不為難自己,自己手裏無兵,也難在綏靖軍裏混,總不起帶著手下這十幾個人從班長混起吧,那也太悲催了!

心懷鬼胎的劉邁宰在十點不到總算走進了綏靖軍第六師指揮部的大門。一進到門裏,發現到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士兵個個喜氣洋洋,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劉邁宰知道,這一定是有什麼喜事。看到此情此景,劉邁宰更是悲從中來,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歡樂喝喜酒,有人愁得白了頭,再一看身邊的鬆下次郎,這位不僅愁白了頭,還愁得真正要死。

隻見指揮部裏一陣『騷』動,一眾人衝了出來,伴隨著他們的是歡快的笑聲和招呼聲,正向著自己這十來個人迎來,為首的,赫然是師長劉作欣和聯隊長青木太君。

“劉邁,怎麼會是你們?你們怎麼回來了!”劉作欣一把握住劉邁宰的手,熱情勁把劉邁宰完全搞糊塗了。

“我們?我們?我們怎麼回來了!”劉邁宰真不知道怎麼用最簡短的語言回答。再一看身邊的鬆下次郎,在青木聯隊長熱情的歡迎中已經完全石化。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劉作欣拉著劉邁宰,走向指揮部:“還沒有吃晚飯吧,我們也是才擺桌,剛剛動筷子,你們就到了,這是想給我們來一個突然襲擊吧。”

進到指揮部裏,這裏完全成了一個餐廳,大會議桌上的地圖,收拾起來放在一邊,大酒大肉擺了一桌,劉作欣陪著青木坐在上首,其它人團團圍了一圈,劉邁宰和鬆下次郎被安排進了這一桌,其它人也另有安排。

“劉團長你們真是神速。”坐在劉邁宰身邊的師參謀長不無調侃的說:“報捷電報才來不到兩個鍾頭,你就親自到了,難道是怕有人冒了你的功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