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慶(六)
從南京出發的觀光輪很不順利,出發了幾次又折了回頭,第一次是美國公使之前說好不參加,突然又改主意參加,從上海坐火車趕過來,硬生生把已經出發的輪船又調了回頭。美國公使趕到後。已經是下午時分,開船出發也不合適,隻好所有的人都上岸,在南京城裏逗留了小半天,活動安排很緊湊,玄武湖遊覽,晚餐吃的是淮揚口味,吃完後在大都會舉行了舞會,不僅日軍各方麵頭頭腦腦悉數到場,連中華民國維新『政府』的行政院長梁鴻誌和綏靖院長任援道也到場助興。舞台流轉,笑語歡歌,一時多少風流。
第二天一早,觀光輪再度出發,然而,才開出不到十分鍾,又折而向東,美其名曰去看今日揚州。黃河奪淮入海,從邵伯河等運河故道彙入長江,揚州早已是一片澤國,不見“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更不見“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又有何看頭!很快船上的人都知道了原因,是英國皇家代表已經抵達了上海,正在趕往南京的路上,今天隻能先作揚州一日遊了。
第三天一大早,觀光輪又一次出發,這幾天都在看著觀光輪出發的閑人在一邊閑聊,中心議題還是一個:不知道這條船今天是不是走得成。
果然走不成,船剛開出去不到當塗,又被叫了回頭。船上的人已經習慣了,肯定又來了什麼大員,回去就回去,果然,是日本天皇特使,犬養浩。犬養已經是六十多扭曲的老人,從日本坐飛機到南京,空中的顛簸差點沒讓他死了過去,在陸軍醫院吊了兩瓶水,總算把命給吊了回來,本來說再用飛機把他送到蕪湖,讓他在蕪湖再上船。這老家夥打死不願意再上飛機,隻好讓觀光輪船再回來一趟。
下關碼頭看熱鬧的人樂了:這條船走了四回才走得出去,隻怕凶多吉少。
隻是這些議論日本憲兵是聽不到的,即使聽到了也不會當回事,從日本來中國本來就是幹的掉腦袋的事,還有什麼比這個事更凶。
第四天,觀光船總算開了出去,卻沒想到,在南京的這一番折騰把在蕪湖待命的第一站累了個夠嗆,連續迎接了四天,軍樂隊天天在碼頭上列隊,紅旗招展,鼓號喧天,天天站得腳麻,到了第四天,已經是身心疲憊,叫聲無力,號音不準,腳步踉蹌。好不容易等到觀光輪靠岸,把一套迎賓禮儀演完,已經是下午時分。
按照計劃,觀光輪在蕪湖停留一晚,在銅陵停留一晚,在安慶停留一晚,在九江停留一晚,最後在中秋之夜趕到武漢,在黃鶴樓夜品茶賞月度中秋。沒有想到竟然一誤再誤,拖了四天,再按照之前的計劃到武漢度中秋佳節已不可能,於是臨時改變計劃,決定在蕪湖多逗留一日,之後在銅陵停留一晚,在九月二十七日抵達安慶,在安慶歡度中秋佳節。
接到通知的119旅團清野直之少將接到通知,猶如一隻屁股上被點著火的猴子,騰身跳了起來,本來隻安排一個晚上的接待突然間改成過節,這可大不一樣,在這種兵慌馬『亂』的時節安排這麼一夥人過一個中秋節,就是賞月也得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一時間忙得團團轉。不僅清野直之忙,130聯隊青木一夫大佐、空軍第三飛行團管原誠少將、華中港口監理部轉運補給基地司令恒一紀原少將,以及第六師師劉作欣將軍也跟著忙成了一團。
不止是他們忙,還有更忙的,那就是527團副團長韋高振。
在郝文波的帶領下,韋高振帶著彭伍營和程萬年營已經悄悄接近安慶,莫敵說過,在中秋節這個晚上,當著一群大鼻子西洋鬼子大鬧一場,不管鬧出個什麼結果,都是全勝。
不僅是韋振高在行動,還有一個部門也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向安慶接近,這是526團的鍾鼎鼐二營,他們從練潭悄悄的南下,目標竟然是安慶的駝龍灣機場。鍾鼎鼐耳裏,牢牢記得莫敵的話:如果韋高振得手,打得風生水起,你們就不要動手,悄悄的回來,如果韋高振襲擊受阻,你們就直接殺向機場,隻要把火放起就行,效果如何無所謂。為了達到目的,石重還把偵察連的弩手們全部派到了鍾鼎鼐的部隊中。
鍾鼎鼐並不知道今天晚上有觀光船到安慶,也不知道有日本人的西洋客人在安慶過節,更不知道為了加強安慶的防禦,清野直之把海陸空軍能戰之人全部調到了迎江寺一帶,裏三層外三層的保衛著西洋客人不受幹擾。
而這個時候的客人們,已經享受了一頓安慶味道的日本料理之後,來到迎江寺前的江堤邊坐下,準備一邊品茗送月餅,一邊欣賞江上生明月的美景。天上沒有一絲雲彩,藍得透徹的天點綴著三三兩兩的星星,月光還沒有出,已經把東邊天映出一絲光邊,在長江的倒影裏,波光粼粼。沒有船行的長江,特別的靜幽,沒有槍聲沒有炮響,更顯得特別的安詳。日本天皇大使犬養浩是已故前首相犬養毅的次子,深愛日本天皇信任,這貨從小留學歐洲,一口英語比倫敦郊區的本地人還要地道,法語、德語、西班牙語無一不通,更兼這貨學識淵博,不僅是個極好的接待官,更是一個上佳的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