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家國（十九）
“隻呆了一天半，我真的沒有再在這裏呆下去的勇氣。”莫敵一臉的垂頭喪氣，有氣無力對韋永成說。
“至於嗎！”韋永成一臉輕鬆的故意逗道：“我在這裏都呆了好幾年了！”
莫敵苦笑：“你能夠在這裏一呆幾年，的確讓小弟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呆呆就習慣了！”韋永成的話用之四海而皆準，卻並沒有得到莫敵的認同。
今天星期天，昨天約好了，一早九點多，韋永成派出專車來到響山寺二十一集團軍招待所接莫敵，到金家寨中正小學相會。
莫敵一早六點多就起了床，在招待所食堂吃了簡單的早餐，等到韋永成的福特前來接駕。小車開得飛快，從響山寺過來不過幾分鍾，進到小學校裏，見到在正殺雞的韋永成，一見麵，就是上麵那段話。
中正小學校長蔣華秀老師很忙，跟莫敵打了個招呼之後，去了教育廳開會。蔣家大公主越來越職業女性了，一件西式休閑騎裝，配一條馬褲，半高的靴子，就差頭上沒有戴一頂蓓蕾帽。
一邊拔著雞毛，一邊跟莫敵聊天，星期天學校不開飯，也沒有校工，吃飯就隻能自己解決，韋永成不打算去吃館子，想弄一隻左江口味的白切雞，跟莫敵送酒。
“是不是機關的生活倍感無聊？”韋永成把一隻雞翅膀上的毛扯盡，又去扯另一隻翅膀。
“前天打了半天的麻將，昨天直接打了一天，中午飯叫章科長拿了我們四人的飯卡去食堂打包。”莫敵心有餘悸的說：“一天麻將打下來，真正的天昏地暗，昨天晚上睡覺，一閉上眼睛，麵前就是麻將在飛。”
“哈哈哈哈！”韋永成大笑，說：“你們那個科室，也算是無法無天到了極點！別的科室還隻是聊點閑天，無所事事，你們，直接配上一桌。”
“你的意思是說別的科室也差不多。”莫敵聽出了韋永成的言下之意。
韋永成點點頭：“人浮於事，忙的忙死，閑的閑死，機關裏都一樣。我相對好一些，不想去上班幹脆就不去，跟集團軍說是民政廳有事，跟民政廳說是集團軍有事，其實，在家裏睡大覺。”
“為什麼會這樣？”莫敵十分不解。
“收入太低，消極怠工。”韋永成很冷淡的說：“你知道你的工資收入是多少吧？”
“知道。”莫敵回答：“這個月一號在桂林領了工資，升了少將後，工資提了一級，320元。”
“這是少將的入門級工資，能夠全額到手就算不錯。”韋永成說：“你知道我的是多少？”
“多少？”莫敵問：“肯定比我的高。”
“理論上而言，我應該比你高，我有職務津貼，還是幾年的老少將，還兼任安徽省民政廳廳長。”韋永成說：“我的理論工資接近中將的入門級，480元。問
題是我從來沒有拿到過這麼多，現在到手的是每個月220。”
“這麼少？”莫敵驚呼。
“你下個月就知道了，你的工資不再是320元，而是國難薪餉160，正好是之前的一半。”韋永成說：“在下麵帶兵，就不受這個政策影響，可以拿到全額。最重要的是還可以拿到一些空額，吃點兵血，所以都想到下麵去帶兵，不願呆在大本營。”
“那就去前邊好了，前邊正好缺人。”莫敵笑道。
“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去前線作戰的，何況大本營也需要有人做事。”韋永成說：“為了提高福利，就搞了個招待所食堂，提供每天免費三餐。問題是個人生活解決了，有老婆孩子的怎麼辦？更何況食堂的出現，直接催生了新的腐敗，有人從牙縫裏貪汙，弄得食堂的飯菜質量每況愈下，形同豬食。”
“懲治腐敗不正是你們政治部幹的事嗎？”莫敵笑道：“查處，處理，直接槍斃，看誰還敢做。”
“嗬嗬嗬嗬，一聽就知道沒有在機關裏呆過的。”韋永成大搖其頭，說：“地下關係，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個個關係通天，你能查處誰？”
莫敵知道自己幼稚了。
韋永成弄雞很有一套，在拔光毛的雞屁股上掏一個小洞，把內髒掏出，然後把雞頭夾進翅膀下，兩個雞爪塞進雞肚子裏，整個雞宛如一隻圓滾滾的肉球。大鍋燒水，涼水放入整雞，加上薑酒，水一開，便撤去灶裏的火，用餘溫將雞作熟。雞做熟後，起鍋白切，用青花瓷的碟子碼好，就算成品。切好的雞塊色澤金黃，皮脆肉嫩，讓人觀之而涎下。莫敵在一旁觀摩，笑著說：“所謂君子遠皰廚，看來永成兄你絕非君子。”
“君子遠皰廚，那作《隨園食單》的清人袁枚是不是也算不上君子？他曾經說：雞功最巨，諸菜賴之，故令羽族之首，為雞。而雞中首位，又是具太羹元酒之味的白片雞，你小子能夠吃到本將軍專程為你製作的白切雞，知足吧。”韋永成說罷，解下腰上的圍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