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家國（二十九）
回到鮦城，清點戰果，糧食五萬斤，肉類七千斤。肉類不經放，拉到鮦城市場上廉價處理了一批。糧食入庫，軍需官喜笑顏開，這些糧食，足夠鮦城這夥人兩個月的嚼用。看到入庫的糧，莫敵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口氣也鬆得有限，畢竟，有了糧，還有要錢，沒有錢，發不了軍餉買不了軍需，日子終究過不長。
怎樣才能搞到錢呢？這個問題有點傷腦筋，縱觀身邊的弟兄們，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周孟雄有桐城政府養活，劉青龍有太湖政府買單，138師師部和176師師部，有嶽西縣政府負責，那怕是石重的高河埠保安團，也能靠收買路錢賺得盆滿缽滿。自己可以走哪條路呢？政府不養這是肯定的了，臨泉縣政府不是不願養，是養不活，沒有能力養。在豫皖兩縣交界處設檢查站收過路費，隻怕鮦城父老首先就不同意，惹火了他們，直接被攆出去，成為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得不償失。在臨泉找土地搞軍墾也不可能，黃泛區邊，土地珍貴著呢！突然，他想起了羅衛，來阜陽之前，他接到羅衛的電報，說是已經聯係上南京陸生，貨物全部出手，收獲巨大。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弄上一些軍票，讓人送去廬江，委托羅衛去南京交易。
這個附近，誰有軍票？民間有一些，可是民間的軍票需要用法幣兌換，莫敵現在身上可沒有多餘的法幣，那麼就隻有想辦法搶奪，向合適的人搶奪，在適合的地點搶奪，目前看來，最合適的人是日軍和日商，最近的地點是駐馬店，再遠一點，就是漯灣河和信陽。
目標既然定下，那就動手。
把計劃跟鍾鼎鼐和鍾良一說，立即得到了他們的同意，鍾良盤算了一下身邊的人，歎了一口氣，對莫敵說：“最合適幹這種事的，是張生虎，可惜張生虎不在我們這裏。”
莫敵點點頭，同意鍾良的說法，過去警衛營的偵察連長張生虎，做這種事那是手到擒來，輕車熟路，可惜人家現在已經是石重保安團的營長，想叫來幫忙也不可能。就算張生虎願意，遠水也解不了近渴。
“那還有誰比較合適。”莫敵問，既是問其他兩位也是問自己。
“算來算去，也就是我最合適了。”鍾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莫敵“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鍾鼎鼐也樂得一巴掌拍在鍾良背上，說：“你小子用不著轉彎抹角，行，你拿出方案，可行，你去，不行，我去。”
“我在想，勞伯良、羅世平和王吉甫哪一個適合去。”莫敵說。
“他們都不適合。”鍾鼎鼐說：“我們大多都是廣西人，一開口，是個人都知道是桂軍，搞偵察，必須是本地人才行。如果能夠在輜重隊裏找人就好辦了！輜重隊雖然沒有汝寧府
人，大多來自霍邱六安，但是起碼比較接近。我覺得還是向李司令尋找支持吧。”
莫敵點點頭，讓軍需部門準備十馬車一萬多斤的糧食，讓鍾鼎鼐帶隊，送到從沈丘集泉河碼頭，租民船到阜陽，送給李光浩，然後讓鍾鼎鼐在一支隊和二支隊中選出十來個適合幹偵察工作的弟兄。
看到一大船的糧食，李光浩興奮得說話直哆嗦，讓鍾鼎鼐隻管在全縱隊中找，哪個合適帶走哪個。鍾鼎鼐也不客氣，花了兩天時間，細細挑選，終於找出了二十個人。這些人，大多是朱從禮的屬下，屬於豫鄂皖遊擊縱隊的老兵，以河南人居多，有幾個是商城人，有幾個是光州人，剩下幾個是安徽湖北人。其中有一個叫周驪鳴的，竟然是確山人，是確山石滾河周家的嫡係，這家夥讀過書，蘇州東吳大學法律專業畢業。畢業後回到家鄉確山，在縣政府任文書。民國二十八年，縣政府率部包圍竹溝的赤軍第四支隊第八團留守處，他覺得此舉不妥，違背民族團結一致之原則，有妨統一抗戰之大義，竟然打算跑去通風報信，被發現後，被當場扣押。之後被開除出政府，扔在遊擊縱隊效力，目前是朱從禮的中尉副官文書。
李光浩把僅有的一點汽油充進一輛脫兔卡車，對鍾鼎鼐說，這個車放在阜陽也是擺設，不如你開走。弄得到汽油，你還有輛車用，沒有汽油，擺在阜陽和擺在鮦城沒有什麼不同。
鍾鼎鼐大喜，從鮦城到駐馬店，有車無車可大不相同。至於汽油，阜陽可以沒有，鮦城也可以沒有，但是駐馬店肯定有。就算駐馬店沒有，還有信陽，還有漢口，隻要有心弄，就不怕弄不到汽油。
開著車，帶著二十個人，兩個小時回到鮦城。莫敵看到開進軍營的汽車，笑著說：“這回賺大了，十馬車糧食，不僅換回了二十個人，還換回了一輛卡車。”
鍾鼎鼐笑著說：“我們再努力一把，下回再去，把司令大人的威利斯吉普給換回來。”
莫敵大笑，那個車子早晚要換回來，方便以後與廬江羅衛來往，反正李光浩也不用。
在鍾鼎鼐出發去阜陽送糧的這些天，勞伯良帶著三大隊已經出發離開鮦城，平赴平輿。上次搶糧，莫敵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在李仙洲的九十二軍北上後，好幾個城鎮基本成了真空，其中就有平輿，既然如此，不如占領平輿，把平輿建設成鮦城的橋頭堡。鍾鼎鼐大為讚歎，認為莫敵的思路，永遠比自己超前，自己還隻是想到去駐馬店打劫，莫老大已經開始擴大地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