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老太爺已經昏迷，整個臉漲得青紫，進氣比出氣少，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苟攏在腦後，暗紅色的大褂皺皺巴巴，尚白依邊流淚邊替尚老爺子整理大褂，“爺爺喜歡整潔，你們怎麼能讓爺爺褂子不平整。”
“依依，你···”尚夫人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依依自小在老爺子膝下養著，與老爺子情分非同一般，甚至比和她這個母親還親昵。
現在老爺子這副樣子，依依難過也是正常。
“母親，大夫呢？”尚白依聲音帶著哭腔，卻安靜許多，不似往常那般大喊大叫，恨不得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哭鬧。
尚夫人不由擔心，哭哭鬧鬧意味著有思想有情緒，可依依這樣不哭不鬧，冷靜的嚇人可如何是好？
她寧願依依哭鬧，也不願她這麼不聲不響。
“已經去請了。”尚大人溫聲說，他鬢角微白，一臉風塵滄桑，可見是從外急忙趕回來的。
尚家近幾年已經不景氣，小輩不爭氣，全靠太後恩賜，才能在金陵生存。太後並無實權，派的差事都是些跑腿的活，朝中幾乎沒有官員願意幹，所以這些活都落到他身上。雖然太後並無實權，可當今陛下登基，是太後一手扶持，太後的話，在陛下那裏還是有一些用的。
所以尚府在金陵並無人敢欺負。
“爺爺，您再等等。大夫馬上就來了。”尚白依眼前一片朦朧，滾燙的淚水順著眼角滑下，流過臉頰，落到尚老太爺眼皮，尚老太爺本來闔上的眼皮微顫幾下，吃力睜開一條縫兒。
“依依···”尚老太爺聲音微弱，落在尚白依耳裏卻如同天籟。
“爺爺，您醒了？”
尚老太爺點點頭，抬手想擦掉尚白依臉頰上的淚水，無奈沒有力氣，手臂根本抬不起來。
“爺爺，沒事，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尚白依抬袖胡亂擦拭，眼淚是擦掉了，可也把臉擦成大花貓。
這副模樣落在尚老爺子眼裏，又是一陣心疼。
自己的身體，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他已經察覺到這次自己沒辦法再從老天爺手裏借日子，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依依。
依依性子莽撞，以後會吃大虧，等自己撒手離開，不知他們能不能護好依依。
“展楚，來···”尚老爺子朝尚大人招手，尚大人一抹眼角，走上前。
“爹，我來了。”
尚老爺子再招手，尚大人將耳朵湊到尚老爺子嘴邊，尚老爺子嘴唇抖動幾下，尚大人站直時，一臉深思。
“爺爺，您會好的。”
尚老爺子點頭，慈愛的目光一直不曾從尚白依臉上移開。
眼中本就微弱的光芒越發微弱，胸膛微乎其微起伏，嘴唇漸漸張開···
“爺爺！”尚白依伏在床榻邊，聲音漸漸消弭。
悲到極致，大抵就會了無話說。
宋芊芊被小廝抬進來，扶著走到床榻邊，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尚白依轉身扶起她，眼裏的破敗灼傷宋芊芊的眼睛。
宋芊芊一咬牙，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香囊，從裏麵取出一粒赤黑色丸藥，塞進尚老太爺嘴裏。
“芊芊，你···”尚夫人欲言又止，想攔也攔不及。
尚白依轉頭看宋芊芊，之前的澄澈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隻剩無盡傷痛。
“依依，尚爺爺一定會醒來。”
尚白依就跟丟了靈魂的木偶，深思混沌，這副模樣看在宋芊芊心裏，又是一陣錐心疼痛。
“尚伯伯尚伯母，有一個人能救尚爺爺。”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