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寶兒上了馬車,昌媽媽朝趕車人使了個眼色,趕車人點頭,昌媽媽才彎腰進了馬車,扶住寶兒娘身子,生怕馬車顛簸傷了她。
“多謝您啊,昌媽媽。”
“你別客氣,我與秀萍在府裏關係親密,你是她嫂嫂,也就是我昌婆子的女兒。”
秀萍是寶兒小姑姑閨名。
“秀萍也來信說,您在府裏對她很照顧,我在此,寫過昌媽媽。”寶兒娘雖然看不見,可整張臉透露出兩個字:真誠。
秀萍自小喪母,一直跟著她哥哥生活,後來她嫁過來,秀萍已經很懂事,也很依賴她。
若不是家裏實在揭不開鍋,秀萍也不會來金陵進大戶人家賣身為奴。
平民百姓再怎麼著也是一個獨立的人,為奴就不一樣,不僅要服侍主子,還要萬事小心。她之前就聽說大戶人家把奴仆的命不看做命,打殺隨意。
秀萍性子那麼倔,怎麼過下去。
她也勸過秀萍,可那孩子性子直,認定的事就算是錯的,也要一條道走下去,誰說都沒有用。
好在菩薩保佑,這麼多年平安過去,秀萍也被放返鄉,想到不久她就能見到秀萍,寶兒娘嘴角笑意怎麼也掩不住。
昌媽媽原本溫和的臉色一變,“秀萍經常寫信回去嗎?”
寶兒娘並未察覺什麼不對勁,點頭,“平常都是一月一封,隨銀錢一起托人帶回來。昌媽媽,怎麼了?”
昌媽媽笑笑,搖頭,“沒什麼,前麵就快出城了,寶兒抓穩啊。”
寶兒點點頭,神色間若有所思。
剛剛昌媽媽眼裏一閃而過的慌亂沒有逃脫他眼睛。
為什麼要慌亂?
娘以前總說,隻有做了虧心事,才會害怕鬼敲門。
昌媽媽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馬車出了城,一路很是顛簸,寶兒想要揭簾看路,被昌媽媽按住,“寶兒,路上顛簸,你坐好別摔了。”
寶兒越發覺得不對勁,總感覺昌媽媽所有事都安排的太過巧合。出行帶壯丁能懂,可出行備馬車,送自己和娘出城回鄉,一切就顯得像是可以準備好。
就算小姑姑與昌媽媽關係再好,昌媽媽也隻是一介奴仆,哪有那麼多銀錢租馬車,還給自己塞了那麼多?
想起小姑姑之前有次寫信回來說:金陵雖大,但處處都是心計,還教育他要為人正氣,不可違背本心。
將手伸進懷裏,握住一方冰涼手柄才安心,坐直身子,目光盡量像往常一樣散開。
有句話怎麼說的,以不變應萬變。
“你們可曾看秀萍之前書信說的是什麼?”過了一會兒,昌媽媽開口,詢問寶兒娘。
寶兒娘淡淡一笑,“我不識字,書信通常都是寶兒和村口的夫子幫忙看。”
“哦?寶兒識字?識了多少字了?”昌媽媽轉頭詢問寶兒,目光看似溫和,其實暗藏鋒芒。
寶兒低下頭,神情有些害羞沮喪,“夫子說我笨,這麼大才認識一百個字。”
“一百個字?沒關係···一百個字已經很好了,寶兒年紀這麼小,能認一百個字,以後前途無限啊!”昌媽媽笑著摸摸寶兒腦袋,很是慈祥。
其實心裏不住嗤笑,秀萍之前還說她小侄子聰慧,沒想到也是個草包!
已經十二歲了,才認得一百個字!
她家小子十二歲的時候,已經認識一千字,給大少爺伴讀,現在在謝家名下鋪子當掌櫃,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