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烏斯環【38】(1 / 3)

莫比烏斯環,是把一根紙條扭轉180°後,兩頭再粘接起來做成的紙帶圈,一麵朝陽,一麵朝陰。陰陽相接,永無止境。

——《非名家解析》

蘇延下葬在三後,這一銀江市落了一場雨,又落了一場霧,雨水也澆不散的濃霧。

白霧籠罩著墓園,站在墓碑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像是從陰陽交界中走出的幽魂般若隱若現,煢煢孑立。在短短幾之內就消磨盡了渾身血肉,此時的吳涯單嶙峋消瘦,但是他的背影依舊挺拔。他單薄的身姿立在薄雨濃霧之中,就像在無邊無際的海麵上顛簸流浪,已經遠去的孤帆。他失去了方向,永遠迷失在海洋的那一邊,明與暗交界處,沒有盡頭的苦海人間。

就像他的名字,無涯。

從濃霧漸稀處走出一個男人,他穿著一身祭奠死者的黑衣,撐著一把黑傘遮擋迷沱的雨,在鋪著一層雨水的青石台階上踩過,走到吳涯身邊,看著和他們咫尺之遙,卻已人永隔的故人。

貼在墓碑上的照片還是笑的燦爛又傻氣,鮮活又生動,似乎他生前從未遭受過背叛和欺騙,從未陷入任何人的圈套和陰謀。他依舊是那個陽光燦爛的青年,對著生活懷著滿滿的熱枕與希望。

來的一路上,心情是沉重且悲傷的,但是此時看到蘇延的墓碑,傅亦心中竟感到些許解脫。

或許對蘇延來,放棄生命,放棄在人間的折磨與掙紮,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這樣的做法終究是自私的,他把自己不能承受的痛苦拋給別人承受,那個人就是愛他的吳涯。他這樣做對吳涯不公平,但也是這個世界待他不公在先。

他在無計可施之下選了一條死路,而尚在人間的吳涯,無疑將在自己的後半生中徘徊在陰陽兩界,生死界限當中。他雖然還活著,但他身處地獄。

“我很慶幸,那把槍裏沒有子彈。”

寂靜的墓園裏,隻有雨打在鬆葉上的聲音,淅淅瀝瀝,滴滴拉拉,傅亦的聲音被空曠且綿綢的的雨聲拉的很遠。

他:“不然現在站在我身邊的人,就是殺人犯。”

吳涯全身已經被雨淋濕了,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從他的額頭上向下攀爬,流過他冷硬的側臉線條。

“我也慶幸。”

他的聲音嘶啞,且低沉,平穩的像一副失去生命力的心電圖。他看著蘇延的照片,像是在給逝者聽:“為了那三個人,不值得再賠上一條命。”

這話雖然偏激,但是對於吳涯來,卻是最理智的處理方式。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傅亦問。

吳涯忽然抬頭看向被繚繞的霧氣遮掩的空,唇角拉開一絲微弱的弧度:“以後嗎?我要去一個一年四季不會下雨,每都能看到藍和白雲的地方。”

傅亦見他的認真,不像是瘋話,追問道:“哪裏?”

“我們醫院正在組織援非醫療隊,可能去尼日爾吧,也有可能是剛果。涯海角,走到哪裏算哪裏。”

“你想好了嗎?”

吳涯似乎是笑了一聲,隻不過那笑聲沉悶且短促,很難捕捉。

他:“想好了,那裏是死亡和病痛最頻繁,離堂最近的地方,或許也是最適合我的地方。”

而且,那裏有滿的白雲。

傅亦轉向他,看著他平靜冷淡的側臉沉默了一會兒,問:“什麼時候回來?”

吳涯微微側眸看向他,勾起唇角,輕聲歎道:“不知道,或許再也不回來了。”

雨下的愈加匆忙,並且沒有停歇的趨勢,傅亦把傘遞到他手中,看著他的眼睛道:“如果你想回來,我就在銀江等你。”

吳涯笑了,上前一步短暫的抱了他一下,:“謝謝。”

臨別時,傅亦對他:“祝你平安。”

吳涯道:“祝你幸福。”

離開墓園,傅亦站在墓園大門口回頭看去,隻見那把黑色的傘隱在雨霧之中,霧氣越來越濃,直到把他淹沒,像是他走向了迷霧深處。

雖然留下了再會的承諾,但是傅亦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吳涯。

第二,霧散了,雨停了,銀江市的秋送走了最後一波幹爽的氣,寒流在南方的幕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席卷北方的空。氣比起以往明顯更加的濕潤,陰冷了。

傅亦站在辦公室窗前,親眼目睹了一架飛機從城南機場升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遼遠的弧線,消失在界的另一端。

他放下手裏的茶杯,把別在胸前口袋裏的眼鏡取出來戴好,轉身走出辦公室,在門口和前來送文件的楊開泰碰了個正著。

“傅隊,這是法院——”

“楊局在辦公室嗎?”

傅亦打斷他。

楊開泰愣了愣:“啊?好像在吧,剛才我看到楚隊進局長辦公室了。”

“他進去幹什麼?”

傅亦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楊開泰道:“楚隊好像有事,要請假。”

傅亦心道就晚了這麼一會兒。

楊開泰見他有些懊惱的樣子,瞅著他問:“你找楊局有事兒啊?”

傅亦看看他,笑:“嗯,有事。”

著在他肩上輕拍了一下,然後往樓上走,剛踏上台階又停下,回頭問他:“今晚上有時間嗎?”

楊開泰不假思索的點點頭,然後才問:“怎麼了?”

傅亦笑了笑:“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著快步上樓了。

局長辦公室外,他留神聽了聽裏麵的動靜,隔音好的木門也擋不住楊局的渾厚有力的大嗓門。

“一個星期?你還真敢跟我開這個口,你是去結婚,還是去度蜜月?一個星期的假你也是真敢要。”

然後他聽到楚行雲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楊局,我是去結婚。”

傅亦挑了挑眉,心道,這麼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