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些花燈,就當是我送你離開的一個念想。”
簡玉珩緩緩說著,完全沒有給明月開口的機會。
明月心底慌亂不安,可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隨後便福了福身子,道:“多謝德王。”
簡玉珩嗤笑一聲,看著明月的留給自己的頭頂,終究是沒有說什麼。
夜深了,花燈一個接著一個漸漸滅了,南街漸漸開始變得黑暗起來。
兩個人對立而站,誰都沒有說話,隻有簡玉珩蒼白著臉頰緊繃著下頜,半晌後,簡玉珩已經沙啞到破碎不堪的嗓子緩緩的道:“已經很晚了,你回去吧。”
明月不安的動了動身子,想要說些什麼,卻是沒有在說出口,點點頭,轉身離開。
簡玉珩看著明月走在黑暗的道路上,小小的背影一如既往單薄羸弱,可不知為什麼,簡玉珩卻覺得,多了些堅韌的意味在裏麵。
燈滅了一半的南街,簡玉珩站在光亮裏,明月走在黑暗裏……
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終究是要分離的,關在鳥籠子裏的金絲雀終究是要出去的。
簡玉珩知道,自己已經踏足了,陪伴了,走過了她的大半個青春。
就好像,今天晚上整條南街如同是自己為她鋪的路,為她點亮明燈,牽引她一步一步走過。
可他沒料到的是,燈會滅,天會亮,人會長大。
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卑微而小聲喊著哥哥的小丫頭,此刻也能脫離自己的掌控,一步一步踏入未知的領域。
以後也不在需要自己為她遮風擋雨了。
自己止步不前,而她剩下的路終究是要她自己走的。
你問我難道舍得嗎?
不,舍不得,心很疼,在流血,我可以聽見滴滴答答的聲音。
是,舍不得,鼻很酸,在流淚,我可以感受到滿臉的冰涼。
可是那又如何,該離開的人總會離開的不是嘛?
而我自己能做的,不過是在心底默默祈禱。
祈禱著說:菩薩,求你保佑我心尖上放著的人,可以得到滿是幸福的日子。
用我餘生的運氣,換她一輩子的笑容。
所作所為,不過如此。
簡玉珩轉身,大步走向另一邊的南街。
背道而馳,是他與她的結果。
滿是落寞的背影裏添雜了一絲痛苦,眼淚順著溫潤如玉的麵頰滑落。
他又哭了。
不過短短一瞬間,自己就失去了父母,不過短短一刹那,自己就失去了妹妹,不過短短一句離別,自己就失去了這輩子最珍愛的人。
……
明月是在第二天早上自己悄然離開的,沒有告知任何人,身上穿著一塊樸素的衣裳,在裝了些銀子,其他什麼都沒有拿,便離開了。
離開時,就該把有的沒的都丟在那裏,看不見也不會想起,更不會去觸碰了,不是嗎?
明月最後一次站在德王府的門前,大紅色的厚重木門緊緊閉著,德王府三個字屹立在此。
明月最後在看了一眼,眼底沒有一絲不舍,又跪在門前行了個大禮。
起身後,清亮的瞳仁裏滿是輕鬆,沒有在看一眼,隨即便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