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雨水如柱。
“必將淹沒一處，所以把兩邊的人力集中到一起呢？”顏湛的語速緩慢，聲音輕柔，這個時候卻讓人的心裏一震。
負責堆沙袋的人愣了一下回答道：“把所有的人集中到一起，應該來得及在明天天黑以前弄好。”
可是，誰知道會是哪一邊呢？
這又成為了難題。
隨顏湛從京城前來的人中有專門修水利的，叫葉空。此時，他正皺著眉在一旁對著地圖，塗塗寫寫。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葉空搖了搖頭。
“大人，您還是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和王先生一起回湘城吧！”湘城太守此時的建議顯得十分貼心。
但是王仙仙覺得顏湛大概不會走。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那就把人集中到一處吧。”顏湛忽然說。
“什、什麼？”太守驚訝得說不出話。
其他人也同樣驚訝。
葉空皺著眉上前阻止說：“大人，下官不知道到底會是哪裏。兩處地貌相似，根本無跡可尋。”
即便是做出這樣的決定，顏湛依舊很平靜，俊美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不孤注一擲的話，肯定守不住，必將有一片村子要被淹沒，這麼多村民百姓怎麼辦。”
眾人無言以對。
“可是大人，要選哪一邊？”太守問。
要是猜錯的話，那個地方就如同大開城門迎接殺紅了眼的敵軍的城池，必將哀鴻遍野。
其實大家還是希望能盡快撤離的。
顏湛再一次看向王仙仙，說：“仙仙，你說會是哪裏？”
被問到的王仙仙發現所有人都朝她看來。
“差點忘了，大人身邊跟了個高人，聽說是京城最厲害的算命先生。”太守笑著奉承。
葉空不同意了。“大人，這事怎麼能由一個算命先生決定？”
在眾人的注視下，王仙仙覺得壓力很大。她看向顏湛，對上那幽深的眼睛，一下子竟無法拒絕。“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想想吧。”
說完，她就後悔了。
顏湛卻笑了。“這麼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就會有決定。”
雖然大家覺得把事情交給一個算命先生有些不靠譜，但是也不敢反駁顏湛。再說，萬一她就說中了呢？
待眾人離開後，王仙仙躊躇著上前說：“大人，這事兒我算不出來。我隻是個算命先生而已，把那麼多人的性命壓在我身上，太為難我了。”
“那你便隨便猜一個吧。”顏湛的聲音少了平日裏那份慵懶，清冷了許多。
皇上派他來治水，怎麼會容他丟下這麼多百姓，跑回城裏？既然身居高職，必要的時候就必要有擔當。
“猜？”這種事也能讓她猜？王仙仙不知道顏湛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你不是大人我的祥瑞嗎？大人我相信你。明天你與大人我一起，和另外一個村子共存亡吧。”說著說著，顏湛聲音裏那份懶散又回來了。
王仙仙沉默不語。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堅決。
顏湛也不再說什麼，而是讓人把趙郎中叫了過來。“這雨若是繼續下下去，最晚後日早上，趙家村和這裏必有一處會被淹沒。”
趙郎中睜大了眼睛，上前幾步走到顏湛跟前，神情有些激動地說：“不是說趙家村會沒事的嗎？放我回去！我死也要死在那裏！”
“噓——”顏湛後退了一步，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邊說，“本大人當然有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
顏湛不語，笑著走到王仙仙身邊，一隻手隨意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對趙郎中說：“本大人自然有辦法。一會兒就派人送你回去。若是熬過了這次，本大人幫你守住祖宅，護一方鄉鄰，你替本官去京城看一個人。”
護一方鄉鄰。
王仙仙在心裏重複。感受著肩膀上那隻手傳來的力量，她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快要被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