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晏晏的那一刻,臨渙覺得自己經受了此生都沒有經受過的情緒,歡欣鼓舞的,局促不安的,抱有期盼的。他原本是神仙,該不染塵俗切斷所有心緒的,偏偏讓他經受這一切,從上古仙君墮落成醜陋的黑鷹,漸漸回憶起從前的一切,徒然被打回到原點,才發現自己曾經曆過這麼多的事情,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謝謝你等我。”晏晏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生疏又禮貌,正是這樣的情緒讓她把臨渙弄得好像距自己千裏之外,道謝之後,按正常的流程,就該送客了。
果不其然。
“既然我已回來,你也該是滿足了心中願望,如此,你還是離開班府吧,畢竟你同我們已然沒有關係。”
這句話說得傷人肺腑,連呼吸進去的空氣都像針紮一般刺痛臨渙的心。他清清淡淡地笑了兩聲,生生將話鋒轉去了別的地方。
“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燒雞,我端過來給你吧……”臨渙自動忽略了晏晏下的逐客令,而是期盼著晏晏這一回不要拒絕。
他何時做過這樣的可憐的事情啊,所有的第一次,他幾乎都獻給了晏晏,他隻求她不要趕走他罷了。
“不必了……”晏晏倒是心狠,真的不留情麵地回絕了臨渙。
“別呀。”一直在晏晏身後的班陸離倒是打起了圓場:“我倒是很想嚐嚐臨渙的手藝呢,快去端過來啦,辛苦了。”
他不想從前共同闖蕩的兄弟姐妹,最後變成這樣分崩離析的局麵。
“陸離。”晏晏回頭望著他,稍有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他不值得你護著他的。”
晏晏覺得如果班陸離要是知道臨渙做過的那些事情,一定不會這樣對他。
“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嗎?他才是天底下最壞的混蛋!”晏晏本性純良,班陸離從未聽過晏晏這樣去罵一個人,混蛋兩個字飄在門外一直不忍離去的臨渙耳朵裏,他沉沉歎了口氣,卻是不忍繼續聽下去,哪怕想在、再多看晏晏幾眼,也隻好快步走去了廚房。
“晏晏。”班陸離歎了口氣,抬手招了招讓晏晏走到自己身邊來坐下。寬慰她道:“臨渙或許從前做過些不好的事情,或許對不起你,但我看來,他已經悔改,你也該試著接受他的。”
“他會悔改?”晏晏顯得很詫異:“那老鼠都能吃了貓的!”
班陸離笑了笑:“你這是什麼比喻,臨渙他喜歡你,這點我瞧的出來。”
“他才不是喜歡我。”晏晏狡辯:“他一定還是覺得我身上有利可圖,才留下的。”
“他住在我這裏五十年。”班陸離握住晏晏的手:“他對你的思念和愧疚,我都看在眼裏。”
“你是凡人,他隨便用點障眼法就能騙你了!”無論說什麼,晏晏就是不肯相信臨渙的清白。
“晏晏。”班陸離老了以後,好像變得更加有耐心了,既然晏晏難說通,那就一直說下去,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能陪你多久了,你要試著接受臨渙,原諒臨渙,或許今後的路,他才是那個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
班陸離變得很大,從一開始死活不願意讓晏晏追隨臨渙,到現在他主動把晏晏托付給了臨渙。
“我都說了不會讓你死的。”晏晏皺了皺眉頭,自回來之後她就變得敏感易怒,好像時時刻刻都繃著個神經,任何一件小事兒都能讓她狂跳起來。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所以想早點拜托我去投胎?”晏晏問出這話時,帶著點小心翼翼。
“當然不會。”班陸離看著晏晏:“若你希望你苟延殘喘一直陪在你身邊,隻要你覺得開心,我自然願意做到。”
晏晏聽出來了,班陸離這話裏,加滿了無奈。她歎了口氣:“連你也不願意陪著我了。”
“誰不願意陪著我家主人了?!”忽然半空中出現個圓乎乎的小肉團子,晏晏還沒留神看清,她便鑽進晏晏的懷裏,毛茸茸的小腦袋抵著她的胸膛蹭啊蹭啊,滿臉知足。
“球球?”晏晏瞧著她頑皮的模樣,情緒也被她治愈了不少。
“怎麼才回來就皺著個眉頭。”球球撇撇嘴,費力地爬上晏晏的肩膀,伸出小爪子替她撫平眉間的褶皺。
“我怎麼發現你又胖了。”晏晏山上下下打量著球球,無論從哪個方向來看,她都發福發的格外厲害。
球球有些不好意思,用小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你這一走我心裏難過啊……不就……不就每天隻能靠吃東西來發泄了嘛。”
“哦……”晏晏這個哦字尾音拖得很長,眼神瞧著球球的時候滿是不相信:“既然這樣,我已經回來了,你是不是也該減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