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行商,會不會名垂天下,沒人知;風裏雨裏吃盡苦頭,受盡白眼,在座的人人盡知。
據顧四老爺的信裏所言,白瑤個『性』疏闊剛烈,有主見,有擔當,不是個肯屈就他人屋簷下過活的閨中弱女。
接到信時,他們不是沒動過前往即縣接人的打算,被楊老太太阻了。
楊老太太有句話說得很對,別人家飯菜再豐盛,不及自家窩頭吃著香甜。
白瑤小小年紀,敢不畏人言的商行天下,單這份氣魄與膽略遠勝普通的閨閣女子。
未來,誰敢說不會是一個奇女子。
午正時分準時擺桌,席開正廳。
席間多了白家兩位姻親,看在白瑤的麵上,勉強算是自家人,中間仍是隔了屏風。
白雲塵陪著白家老祖宗與顧家幾位老爺坐一桌,顧大郎領著小一輩的另開了兩桌。
女眷這邊開了兩桌,楊老太太帶著白瑤與小一輩的坐了一桌,五位顧太太另坐一桌。
席間,白老太爺幾度伸長了脖子尋白瑤,仍是張了張嘴,將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借口年歲大了,飲不得酒,避坐進了花廳隔間。
中途離席,對主家不敬,饒是白老太爺年歲輩份擺在這裏,也收獲了顧家幾位老爺甩出的眼刀子。
年歲大了,就不要出門啊,這算怎麼一會子事。
白雲塵知祖父心情,回座時陪著笑端了酒,算是賠情。
他白雲塵幾時這般賠過情,都是瑤丫頭連累。
默默地在心裏為白瑤點了一根蠟。
屏風那邊,白瑤笑語盈盈地陪著楊老太太用飯,眼角餘光卻一直鎖著白老太爺。
她知,以老太爺的脾『性』,若非事關重大,不會親至。
外祖母起身前,她是萬不能先離席。
老祖宗先離席,已是得了幾位舅舅的眼刀子,她要是敢先離席,不用幾位舅舅遞眼刀子,就那邊的一桌子哥哥就能讓她吃不消。
人老成精。
楊老太太不用拿眼看白瑤,也知她心思。
“青蓮,替瑤丫頭送碗甜湯入花廳。”
青蓮應了一聲,盛了一碗甜湯轉身走了。
白瑤放下碗,剛要說話,楊老太太一瞪眼,又低頭不語了。
食不言,這是規矩。
“乖乖用飯,顧家懂待客之道,不會餓著白家老太爺。”
白瑤頷,真就乖乖的低頭用起了飯,直到楊老太太起了身,她才跟著放下了碗。
“外祖母,是瑤兒不曉事。”白瑤快步過去扶了楊老太太,滿眼的歉疚。
白老太爺就這麼跑了來,已是不妥;又中途離席,再添不妥;最不妥的是她頻頻往花廳瞟。
這是在落顧家的麵子,落她外祖母的麵子。
外祖母就算當場發作她一頓都應當,可外祖母仍是顧著她的臉麵,顧著白家的臉麵,以她的名義讓青蓮往花廳送了甜湯。
楊老太太拍了拍白瑤的小手,沒說話,徑自走去了宴息室。
“去吧,我要歇會兒。”
白瑤張了張嘴,終是低了頭轉身往外走,臨出門前,又轉身撲跪在了楊老太太身前。
“外祖母,瑤兒知錯了。”
“瑤兒行事偏頗,隻想著老祖宗要臉麵,卻忘了外祖母也要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