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養雞場最大的問題, 不在於飼料供應切斷、恒溫控製裝備出問題,而是疫苗。

現代農業優秀於集群化生產,基本上四十幾就可以出籠一批肉雞,且各方麵都能夠通過檢疫。

在二十一世紀初,還一度有人P圖, 謠傳這些雞都長了四對翅膀六隻腿, 肯定是吃了打了激素的飼料, 不然不可能三四十就出籠——這不符合自然規律!

“然而千年之差,最重點的,就是在於種植和養殖的品種選育上。”

蔡餘蕭拿著兩株蘿卜,示意柳恣看它們的區別。

一棵枝葉細但根莖飽滿多汁, 一棵莖葉粗大而根莖細。

明顯, 前者是在幾百年間不斷演化之後,被放大了基因中對人們有利的那一麵。

“這種千年前的蘿卜要是能拿回農科院, 怕是能寫一遝論文了。”蔡餘蕭晃了晃手裏的蘿卜,把它們放回比對架上, 慢悠悠道:“不光是蘿卜,其他的水果、蔬菜也有非常大的差異, 整體來,推廣我們的育種和雞苗,可以養活更多的居民。”

柳恣看著如同實驗室般的農經辦公室, 摸了摸下巴道:“揚州城這邊的情況如何?”

“有一個好消息。”蔡餘蕭笑了起來:“宋代在自然演變下, 已經出現了農業規模化、產業化的優勢——這已經算非常不錯的基礎了。”

雖然科學手段還沒有跟上, 但是在多方調研下, 已經有數眾百姓開始承包橘園、花園、荔枝園等等,進行大宗的商品交易。

這方麵的發展規模,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如今江銀鎮除了三家養雞場之外,還擴建了一個養豬場——豬仔自然是從揚州城裏收購而來的。

飼料廠雖然跟著時空異變一起消失了,但他們通過圖書館和前饒經驗,也能摸索著找到新的配方,繼續進行生產。

“六子,你先別急。”蔡局長拍了拍他的肩,溫聲道:“你看這第一個冬過來,大家有吃有喝還沒打仗,已經很不錯了。”

柳恣看著旁邊屏幕上的數據,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弄錯了方向。

他轉了一圈椅子,提問道:“你覺得,現在往揚州城發展養雞場,時機不成熟?”

“不成熟。”蔡餘蕭搖頭道:“兩城還不能完全共通,再擴建勞工力跟不上。”

他清楚這些新城裏依舊民智未開,短期內沒辦法讓他們來操作控溫設備。

現代人都不一定能理智看待四十出籠的白羽雞,古代人要是發現這樣的養殖速度,恐怕又要鬧出不少幺蛾子出來。

柳鎮長半晌沒話,隻坐著椅子又轉了一圈。

“我這兒真不需要幫忙,隻是你那?”蔡餘蕭和他是大學同學,對這哥們的各種神態都再熟悉不過:“是有麻煩了?”

“也不算吧。”柳恣難得的歎了口氣:“關局長是個老體製的官員,不懂技術。”

這一路走來,其他方麵幾乎都順風順水,隻有工程建設方麵還有些停滯不前。

原因不為別的,當年江銀鎮三次注入新鮮血液,幾乎激活了整個領導班子,唯獨因為人才沒有引進的關係,工程局局長還是老人。

要知道,除了通過CAT考試的六個青年英才之外,還有如同吳恭、錢凡這樣的人員被分配過來,在過去的幾次改革中都彰顯了自己的諸多能力。

但工程局的局長關俞,那真是個純粹的官員。

他自老一代的選拔體製入職,除了寫寫報告開開會之外,就是審批同意這個項目簽或者不簽了。

煉鋼廠如何建,軍工廠有沒有發展可能,這些事他全打發給了下屬,自己一概不知。

然而下屬都是鎮上的人,雖然有本專業出身的,卻也不懂什麼煉鋼之類的東西。

如今的江銀鎮如同在黑夜中前行的列車——既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撞上墜落的山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燃油不足了。

在這種情況下,工程局沒有扛鼎的人物,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蔡餘蕭因為農業項目的原因,跟工程局的人也打過交道。

鎮裏那幾個工業園的發展,主要都是靠鎮子裏的資金扶持,以及幾個老工廠連同政府合作的產業改革升級。

他清楚在這個時候,就算貿然的把老官撤下去換人,也不一定有人能頂替關局長的位置,再些埋怨不滿的話也沒有意義。

“但是……我們不能拖了。”他低聲道。

“鋼鐵煉製的事情拖得越久,產業的發展就越慢。”

沒有大批量的鋼板鋼筋供應,新城區的發展會非常緩慢。

在這段空白期裏一旦打起仗來,可能會全計劃崩盤。

柳恣揉了揉臉,起身道:“我去辦。”

蔡餘蕭那邊還沒反應過來:“哈?”

“我去解決這個問題。”柳恣抬手拿了外套,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你的對,不能拖。”

拖得越久越容易出漏子。

“可你是文科——”

話還沒完,人就沒了。

蔡餘蕭看著門口噗嗤一笑,擺擺手單方麵告別,繼續去忙他的事情了。

瀝青路在鋪設之後,雖然確實提速減震性能不錯,卻也帶來了一些麻煩。

除了汽車之外,奇奇怪怪的馬車和牛車也開始走這一條道路。

汽車是可以即行即停的,可後者不一樣。

牛這種強骨頭,一旦橫在路上,就不肯走了。

孔知遙坐在後駕駛座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前麵擁堵的車流,不耐煩道:“怎麼還不走啊。”

“前頭又有農民牽了牛過馬路,又不會看紅綠燈,直接把一整條路都堵死了。”孔爸爸看了眼時間,回頭看向他道:“你子這回考試倒是挺能啊,一遍過?”

“這不是想去揚州城裏看看……”

孔知遙想起了龍越看自己的那個眼神。

複雜而冷漠。

他的成績向來上下不定,這一次考《守則》莫名的順利,恐怕也暗暗有給自己爭口氣的想法。

“政府怎麼不管的啊,這種不遵守規則的人就該直接罰款啊!”他煩躁道:“就這幾公裏的路,堵多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