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房玄齡也在微微點頭,他一聽胡戈這方法,便在心中大讚,唯利之徒,以勢逼之,再以利誘之,這年輕人居然有這麼老辣的手段,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他啊,暗歎杜克明看人的眼光還是毒啊,笑道:“段大人手下有如此良才,真叫老夫羨慕!”
“哪裏,哪裏,工部的人才,還不是尚書省的人才?何分彼此,我等都是房大人的下屬,同是為聖上盡忠啊!”段綸笑著回道,心想,幸虧自己沉得住氣,不然在皇帝和二位執宰麵前可就丟分了。想了一下,又對胡戈發問道:“歸唐,既然銷售可以下放,那麼生產能不能也下放,讓朝廷坐收紅利呢?”
聽段綸的意思,好像是想像建造筒車一樣把圖紙交給豪強,胡戈忙道:“尚書大人,此窯必須要掌握在朝廷手上,理由有二!”
“其一,土窯可以就近吸納百姓、流民從業,陛下,三位大人,我們看到的這種磚頭都是百姓用手工捏製出來的,雖然一座土窯隻需三位磚匠,但這捏土造磚坯之事,還需要百姓參與,一窯磚頭的成本大多耗在這製作磚坯上,二十萬塊磚坯,按微臣在終南縣的給付成本,需要花費一百貫文,若有一百名百姓參與製磚,那麼二十天下來,平均他們一人可得一貫錢,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這不是一個小數目,若我大唐每州開一磚窯,便有三萬人二十天可以掙得一貫銅錢,三萬人掙錢,便是三萬個家庭受益,若任私人開窯,必定會削減製作磚坯的工錢,將其壓低到讓百姓處於饑不饑、飽不飽的境地,百姓付出心力與得到的報酬難以對等,一旦心生悲憤,朝廷到時候管是不管?若管,又該如何管,若不管,久而久之,民心盡散啊!”
“其二,製磚取土有講究,微臣在終南縣燒磚,分別取得是河泥和死地之土,若土窯建成,必定可以帶動建窯之地的河道疏浚,同時取死地之土燒磚,也是治理死地的一種良法,以這兩種土為原料,雖然麻煩,但不擾良田,若任私人取土燒磚,定會就近取土,須知天下之土,以裸露處最肥,適合耕種,若任人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挖掘,隻怕將來,子孫萬代無地可種矣!”
“另外微臣還想補充一點,便是這燒窯的燃料,微臣手上這種黑石,在千年前就曾有古人使用,據臣屬下主事所言,現今這種黑石在北方並不少見,若朝廷能夠派出人手,四處勘探這種礦石,再加以開采,不但可以減少燒磚的成本,還可以使我關中樹木免遭砍伐啊!”
聽完胡戈這段話,最讓李世民心動的還是第一條,吸納百姓製磚,並從中獲取報酬,若普天之下人人小康,那麼李氏的江山便如鐵打一般,當下被胡戈描述的前景打動,微笑道:“眾位愛卿,還有什麼意見?”
房玄齡一直靜靜的聽著胡戈的發言,不再似剛才那般吃驚,不過在座諸人中他的年紀最大,而他的官位也在杜如晦和段綸之上,所以大家自然而然都看向他,想聽聽他是什麼意見。
房玄齡清了一下嗓子,雖然心中已經認可了胡戈的方案,但還是依著多年的老習慣,說道:“克明,你的意思呢?”
“和你一般!”杜如晦嗬嗬笑道,這兩人是多年的搭檔,一個眼神就可以知曉對方的態度,雖然房玄齡並未表態,但杜如晦已經知道他的心思。
胡戈見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這般議事,心道原來傳說中的“房謀杜斷”竟然是這般模樣,雖然房玄齡一直比杜如晦的官位略高,但他看起來對自己這位老搭檔的意見相當重視,當朝宰輔之間關係能夠這般融洽,實不多見。
“歸唐,你這土窯什麼時候能夠鋪開?”杜如晦又問胡戈道。
“現下就可,下官去終南縣時,帶了將作監的三百磚匠,這半個多月下來,都可以獨擋一麵了,三人即可撐起一座土窯!”
杜如晦“嗯”了一聲,看看段綸,後者忙點頭表示無異,便對李世民道:“陛下,我看不如明天起在京畿試行,我們看看成效,沒有問題的話,再在全國鋪開,另外,我建議參與的工匠全部另外造冊登記,並且在新建成土窯旁派駐當地府兵護衛!”
“準!此事就著二位愛卿辦理,工部、少府協理!”李世民當場拍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