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一縷和煦的光芒透過雲層撒落在庭院的鵝卵石徑上。白芷負手眺望天邊漸漸泛開的雲霧, 聽見背後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主子。”
白芷回首看去,目光落在柳手中的木盒子上。
“屋裏已經搜查過了,涼涼的東西俱全,衣物飾品一樣不少, 不像是蓄意離開或者匆忙出行。”柳頓聲, 然後恭敬奉上:“不過,搜查的人從涼涼床底找到了這樣東西。”
白芷若有所思,伸手將上麵的鎖扣推開,『露』出裏麵顏『色』樸素的一個鼓囊。不需要將係帶拉開, 輕輕觸碰, 已經能夠明白裏麵裝的是什麼東西了。
白芷神『色』未變,隻是緩緩將手收了回來:“樓裏其他人似乎都認為, 涼涼是很可能因為得知本座遇險的消息, 情急之下做出衝動的決定, 比如私自離開國師樓去找本座了?”
得到國師樓傳來的消息之後, 柳已經在第一時間向國師稟報了涼涼無故失蹤的消息。等他們連夜趕路返回國師樓時,樓裏已經找了涼涼一整夜了。
鑒於在此之前也曾發生過類似事件, 失蹤一天一夜的涼涼後來再次出現卻是與國師一起從聚靈殿出來的。所以這回涼涼又失蹤了,大家一開始都在紛紛猜測她會不會又像上次那樣離奇失蹤再離奇出現。
可現在的問題是國師已經回來了, 涼涼卻仍然處於下落不明的失蹤狀態。
為此, 風塵仆仆從外頭趕回來的白芷就連調整狀態休養生息的心情都沒有了:“你覺得呢?”
柳緘默片刻:“屬下認為這個可能『性』不大, 但不是沒有。”
“不是沒有……”白芷低喃:“……嗎?”
是了, 他家丫頭乖的時候真的特別聽話, 說什麼就是什麼,讓向東絕不去西。可實際上小小身板藏在骨子裏頭的是一股拗不過的強勁,一旦認真起來就是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聽說他出事了,肯定急壞了吧?
白芷的神情不自覺柔和下來,不過很快收斂,然後否定道:“不可能。”
上回那是因為薑衍把涼涼帶進聚靈殿,並且活動範圍始終局限在國師樓內。那麼這回呢?涼涼又是憑借什麼不動聲『色』悄無聲息地離開國師樓?
柳欲言又止:“其實屬下回來以後還聽說了一件事。”
“聽聞昨日去往祭壇之前,皇帝身邊的李有德公公因為腹瀉體虛導致沒能隨同伴駕,不得不留在國師樓直到晌午之後方動身離去。”說到這裏,柳忍不住皺眉:“離開之前,李公公取出懿旨揚言受到宮中娘娘囑托,運送所謂國師樓的養肌神水返回宮中,為此他們從清心潭抽走了不少水。”
“抽水?”白芷對於抽走多少水並不上心,隻是尋思著:“從這裏運回皇宮?”
“是。”柳鄭重點頭:“他們運來了幾個一米多高的大水壇,抽完了水再用板車沿路運走的。”
“一米多高的大水壇?”
白芷輕笑一聲,容『色』漸冷:“原來如此,以這種程度的容量,大概連人都能裝得下吧?”
聞言,柳當即就說:“那屬下現在立刻派人去追——”
“不需要。”
柳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有些疑『惑』不解:“可是……”
“此時再追已經來不及了。”白芷微眯雙眼,沉『吟』一聲:“命人去準備,本座要親自入宮一趟。”
*
涼涼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做了個被綁架的惡夢。
惡夢的盡頭是自己最終沒能逃出生天,然後悲慘淒涼地死在外頭,再也沒能返回國師樓,再也沒通見國師最後一眼。惡夢醒來的她哭著跑到隔壁找國師,大半夜裏國師一如即往還在挑燈看書,屋裏亮著暖洋洋的橘火,國師雖然挑眉把她狠狠數落一遍,可是最後還是勉為其難地允她上榻挨著他坐。
挨著國師的涼涼漸漸不再難過,她望著暖洋洋的橘『色』燈火,一點點地壓低腦袋,漸漸湊進國師懷裏,然後被他圈著閉上雙眼,與從前她剛進國師樓的那時候一樣,在夢中纏住了國師冰涼的指尖,十指交織,重新跌入黑沉沉的夢鄉之中。
再次睜開雙眼,入眼的床幔與環境是陌生的,渾身上下的疼痛因為她意識的清醒而重新複蘇,涼涼方恍悟過來,原來燈下的那個國師也隻是自己在做夢。
意識到這一點,涼涼難過得想哭。她想伸手『揉』一『揉』眼睛,卻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一隻大掌所包裹,這個暖意與她的夢境相似,難怪會讓她做了久違的溫暖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