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時懷那邊遭遇地道裂變的同時, 同樣身處其中的謝染泠這邊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萬幸與她在一起的還有熟悉地形的皇帝,皇帝在感受到外界引起的震動之後立馬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事, 迅速帶著謝染泠避往不被機關無差別掃『蕩』的位置,一行三人包括岑萱在內竟也勉強躲過了第一輪攻擊。
比起岑時懷那邊傷亡慘重,謝染泠這邊幾乎可以稱得上毫發無損全身而退。可是親眼目睹地道的大規模裂變之後,謝染泠對此深覺不可思議, 至今沒能緩過勁來。
“朕年少之時曾在父皇的永清宮中偶然得到一份文獻。”眼看震動漸漸停息,皇帝這才抽空停下來解釋道:“上麵記載有關富驪山莊最早期的來源與修繕,除此之外朕還發現裏麵附加一份十分詳細的手繪地圖, 上麵繪製的是整個富驪山莊內部整體結構以及分布其中的暗道走向, 最重要的是這裏麵詳細記載了有關暗道建設與陣法擺布的啟動與解除之法。”
那時候的執政大權仍然旁落攝政王的手中把持,母妃以保護為由一昧要他忍辱負重,隻因他不過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小皇帝。
那是皇帝自覺活得最黑暗的一段年月,就是這麼懵懂無知的歲數以及那樣心中苦悶的數月之中, 小皇帝設想著如果他的父皇沒有死,也許不會有什麼後來的攝政王,也就不會有活在攝政王陰影下的窩囊皇帝,一切的光景也許大不相同。
沒有哪個孩子不對自己的生父心生好奇與孺慕, 而自幼缺乏父愛的小皇帝對那位隻存在於別人口中威名遠揚英年早逝的父皇亦然。
因為母妃的不喜, 那一年他偷偷爬進了被封鎖的已故父皇的永清宮。明明就在母妃永心宮的隔壁, 可在那之前他一次也沒有進去過。那時候的小皇帝並不明白母妃為什麼不讓他提父皇、也不讓他觸碰任何有關父皇的物事, 直到長大了耳濡目染漸與母妃同仇敵愾, 對這形同於無的生父的感情也就漸漸淡去。
那是他第一次進入永清宮, 也是最後一次進入永清宮。就是這麼湊巧的一次, 他意外發現了這份文獻。
出於頑皮的孩子畏懼母親挨罵的心態,也出於對這份文獻記載的內容很好奇,皇帝並沒有告訴自己的母妃,反而掩得很嚴實。有那麼幾年皇帝時常借口去往富驪山莊小住一段時日,為的正是弄明白這些複雜的暗道與陣法。
一直到很多年後重奪大權,皇帝重掌政務越來越忙,再加上岑萱一而再的糾纏不休,皇帝這才順勢將這富驪山莊送給了她。
岑萱要來富驪山莊不過是為一時圖樂,興味一過也沒再仔細打理這個山莊,所知所聞遠不如皇帝這麼仔細。
“山莊周圍有陣法與莊內暗道乃是互輔互成的存在,據上麵記載,建設初衷正是為了阻殺外來侵入者。”隻有不知內情的外人才會強行破開暗道出入口,一旦破壞暗道立刻就會啟動莊外遍布山頭的無數陣法,屆時整座驪山將會成為隻進不出的混沌『迷』宮,將那群擅闖的入侵者困在裏麵,有來無回。
謝染泠一聽,無比慶幸在這裏遇到了皇帝,否則她這麼半個入侵,豈不也將有去無回?
“可如果岑時懷隻是毀壞通道入口,不應該會影響這通道內部才對。”皇帝皺眉道:“除非……”
謝染泠追問:“除非什麼?”
“除非有人從外麵直接觸碰或影響了陣法法門。”皇帝沉默,可是岑時懷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嗎?
謝染泠看出皇帝心中疑慮:“可是岑時懷破開暗道的入口,一定會追進來的。”因為帶著岑萱與謝染泠,皇帝本身體能也就一般,逃離不遠就聽見後方遠遠傳來通道被鑿開的聲音。如果岑時懷同樣身處暗道之內,不可能觸碰得了山莊外麵的陣法吧?
可不是岑時懷,又會是誰?
謝染泠雙眼一亮:“難道是白芷?!”
“你說國師?”皇帝愣了下,點了點頭:“也對,富驪山莊出自先代國師之手,若說國師手中擁有破解陣法確也不出奇。”
謝染泠幹笑不語,她沒說剛剛聽見皇帝回憶往事之時提及的是先帝的永清宮。假如說皇帝找到的東西本來就屬於先帝岑琛的話,那體內藏有岑琛靈魂的白芷能夠破解陣法的確不出奇。
也不知皇帝知道這個曾被視作眼中釘的國師正是他年少之時曾經偷偷孺慕的對象,究竟將會作何反應?想歸想,謝染泠可沒傻到當著皇帝的麵把白芷的秘密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