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栢微微笑道:“如果是你,會選擇怎麼做?”
阿和有些糾結:“我會對警局做出威脅,讓他們如我所願。”
席栢無聲無息地笑了,肩膀一聳一聳地:“什麼願望?”
聽出他語氣之中的戲謔,阿和不再言語:“先生的意思是?”
“等。”席栢的語氣非常篤定。
阿和聽不懂,隻能撿著最簡單的問道:“那麼……警局的內應還可靠嗎?”
“你把他當做內應?”席栢的臉色很冷。
阿和不明所以,沉默地等待著。
半晌,席栢方才說了下去:“他不會為我們所用的,”席栢笑道:“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得到人們的信任,而這一切,鄒霂遠會給他。”
阿和更加不解:“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要用他?”
“為了讓警局覺得勝出我們一籌,從現在開始,畢天齊不可信了,”席栢目光微涼,唇邊的笑意卻是愉快的:“他們會以畢天齊為餌,希望能夠將我們的真實目標釣出來。”
真實目標……
阿和忽然覺得警局的人有點慘,因為自己離始作俑者這麼近,卻是從來沒有看清過他的心思。
更何況警察局的人,能夠看清席栢的人,似乎——
“隻有一個。”
席栢拉開窗簾,晨光熹微。
他就站在陽光之下,卻也絲毫沒有違和感。
席栢微微笑道:“能夠看透我的人,隻有林遠柒一個,不知道這一次,他會不會選擇我?”
厚重的窗簾將整間屋子隔在兩邊,一邊晦暗不明,另一邊陽關普照。
而林遠柒,自始至終不曾踏出這一步。
“該做選擇了,林遠柒。”席栢目光微微垂下去,眼底含笑:“其實你一直是世界上的另一個我,隻是你從來都不肯承認罷了。”
他手中拿著的,赫然是當年囚禁林遠柒時拍下的照片。
那裏麵的林遠柒神色冷霾,絲毫不像是現下的他。
席栢這一生最相信的一句話,就是人性向惡。
隻有這一點,矢誌不移。
林遠柒卻正與夏竹說著話:“你的病情穩定了,但是醫生說還要複診。”
夏竹歎了口氣:“我知道,下周三,我還記得呢。”
林遠柒頷首,唇角有點戲謔的笑意:“你似乎很討厭醫院。”
“還好,”夏竹含糊其辭,想了想又道:“我想去看一下我的父親。”
她的語聲平靜,林遠柒卻是微微一怔,這才頷首道:“好,我陪你。”
兩人到達監獄的時候已是黃昏,監獄門口的人見到夏竹便是一怔:“夏竹?”
“嗯,”夏竹的笑意輕鬆:“沒想到這麼巧。”
“你沒有接到我們的電話,是不是換了號碼?”小哥問道。
夏竹怔了怔,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這才歉然道:“最近太忙了,換了號碼也沒來得及通知這邊,”看著麵前人的神情,夏竹心底愈發沉了下去:“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小哥搖搖頭,半晌方才憋出一句:“節哀。”
夏竹隻覺得頭昏目眩:“我父親……去世了?”
“急性腦出血,沒有延誤醫治,在手術台上走的。”
“什麼時候的事?”林遠柒穩住夏竹,在旁沉沉問道。
“就是前天,今天已經有人送消息去你的工作單位了。”小哥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隻能盡可能說著:“還好老爺子沒受什麼罪……”
什麼事情都成為了過眼雲煙,人都死了,還能計較什麼呢?
夏竹撐著林遠柒緩和半晌,這才慢慢站直:“我記得你曾經說過,當年那件案子,可能有蹊蹺。”
林遠柒隻好點頭:“是。”
“送完父親最後一程,我會申請案卷重開。”夏竹如是道,神色篤定,她看向門口的小哥,微微鞠了個躬:“這些時日多謝你了。”
“不用這樣,夏竹,”他沉默良久,方才敬了個禮:“保重。”
一路上,捧著骨灰盒的夏竹都很沉默。
她一直望著窗外,目光空空。
不知道為什麼,林遠柒忽然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就拉開了,他幾次試圖打開話題,卻還是沒能成功,隻能看著夏竹愈發沉默下去。
“吃什麼?”林遠柒憋了半天,最後如是問道。
“你說……”夏竹忽然開口:“父親是自然死亡的嗎?”
她的神情冷淡而疏遠,半晌又搖搖頭:“抱歉,我隻是有點亂。”
林遠柒看著她空洞的表情,忽然覺得自己教的徒弟也不好……
如果她能夠像是其他女孩子一樣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或許就會好得多。
可惜他喜歡的,卻正是現下這樣的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