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柒挑挑眉,露出些許笑意:“是。”
這就像是一種平常的寒暄,夏竹看著林遠柒的喉結微微滾動,卻再也讀不出半點訊息。
那些熟稔的默契好像在這一瞬消失了。
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如果說林遠柒的陌生感讓夏竹感覺有些惶恐,那麼這一次,夏竹幾乎如墜冰窟。
她忽然發現自己這個決定也許是錯誤的,因為當時來到這裏,她所有的敵人隻設定了一個,就是席栢。
如果……隻是說如果,林遠柒也不再是自己的同伴了呢?
這種想法夏竹從來都不敢有,在所有人都在懷疑林遠柒的時候,她堅持下來了。
所有的詆毀,她以一己之力承擔了下來。
所有的讚美,她全都替林遠柒留了下來。
那些過往刻在心底,夏竹本想好好講給林遠柒聽,在他們久別重逢的那一天講給他聽。
可是現在夏竹心底也是惴惴不安的,因為林遠柒和她之間隱約牽連起來的關係,似乎真的被林遠柒徹底放逐了。
現在的林遠柒,眼底晦暗不明讓她看不清晰。
自投羅網。
夏竹忽然想起這個詞,鄒霂遠說過的詞。
自己真的是在自投羅網嗎?
“哦呀,夏竹。”席栢從屋裏轉出來。
他上身穿了一身黑絲的襯衣,下麵則是套著一條鬆鬆垮垮的褲子。
席栢臉上的笑容飽含戲謔:“好久不見啊,警官,這次來這裏有何貴幹?”
他甚至給夏竹端上了一杯水。
這樣的場景,夏竹從來沒有想到過。
沒有劍拔弩張,沒有滿屋子明顯的犯罪痕跡,這裏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住的屋子,看起來甚至有幾分溫馨。
而麵前的兩個男主人言笑晏晏地看著自己,溫聲寒暄。
門外荷槍實彈的重案組隊員成了笑話,而最可笑的,則是滿腔熱血來到這裏的自己。
夏竹站在席栢麵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有哪裏不對,一定有哪裏不對。
“如果夏警官沒什麼事,不如讓我來問一句。”席栢忽然開口了。
他伸手捏起一張撲克牌:“這東西是什麼?我早先差點報案呢。”
隻那一瞬,夏竹身上的血液仿佛被冷卻了。
她伸手接過那張撲克牌,麵前正是始作俑者,夏竹明明知道,然而她臉上的笑意卻看不出幾分諷刺,隻淡淡笑問道:“大王?”
“是啊,”席栢露出微微苦惱的表情:“這東西好像是之前殺人犯現場留下的吧?”
“席先生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夏竹微微笑了。
席栢點頭:“可不是,最近媒體也都在報道呢,身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真不知道怎麼會挨到這種東西……”
“隻有這個?”夏竹問道,仿佛真的是在問一個報案的公民。
這一次席栢沉默了片刻,不情不願地拿出一張紙:“還有這個。”
夏竹也不意外,隻伸手卻接。
席栢笑了笑:“不如我念給警官聽如何?”
“不必了。”夏竹語氣溫和,手上動作卻極為利索地抽出了席栢手中的紙片。
這張紙如出一轍,上麵卻隻寫了三個字——
“林遠柒。”夏竹念著,一邊看向旁邊除了打招呼始終沉默的人。
林遠柒眉宇之間透著一股子輕嘲:“你相信這個?”
“畢竟已經死了三個還是四個來的。”席栢攤開手:“這一次又這麼近。”
“小王在我那裏。”夏竹忽然開口。
席栢眼睛微微瞪大:“哎呀哎呀,那可真是麻煩了,都在一棟樓裏……”
“哦?”夏竹忽然笑了:“席先生知道我們在一棟樓裏?可是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二位。”
“是麼?”席栢被將了一軍,語氣依舊是鎮定自若的:“我們晝伏夜出。”
“搜查證。”夏竹伸手往桌上輕輕一放:“門外有重案組的同僚,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話,我想請他們進來看看。”
微不可察地,席栢的手指微微一動,他看向那張搜查證,又看向神色篤定堅持的夏竹,唇角就微微彎了起來:“既然這樣,阿柒你陪陪他們?”
“席先生呢?”夏竹問道。
就算是要走,也要問問門外的重案組隊員答不答應,他們可是就站在門外。
席栢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揮揮手,推開了一扇門——
“我隻是要睡一下而已。”
那是一間臥室。
夏竹確認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索性開門讓重案組的人進來。
身後,林遠柒卻忽然動了,他附在夏竹耳畔低聲說了一句什麼,下一秒——
夏竹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