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預備起身,卻被探春摁住她一起磕頭:“大伯,都是我沒勸阻太太,以至於老太太成了這樣,請讓我們伺候老太太,直至老太太康複,不然,我們回去也是夜夜不安寧,求求大伯,允準我們留下盡一份孝心。”

賈赦盯了探春一眼,丫頭哭得小臉通紅,心中頓時不忍。這侄女兒平兒十分乖巧,嘴巴又甜,比迎春寶玉都討人歡喜。實在不忍心對她說重話。

他哼了一聲走了。

探春忙著磕頭:“多謝大伯!”

又攙扶王氏起身,湊近賈母跟前,忙著端茶遞水,又幫賈母順順衣服,理理頭發。眼含淚水討好賈母。

看著她這樣乖巧,賈敏都不忍心了。

鳳姐跟賈敏對視一眼,歎口氣:“二叔生的女孩兒都是百伶百俐!”

賈敏言道:“三丫頭拉著嫡母,你不興也拉著嫡出婆婆?”

鳳姐看眼外間,衝著賈敏拱拱手,她如今的地位固若金湯,榮府隨便她拿著玩兒,再不怕邢氏搗蛋。但是,她再是主持榮府,也不能做公爹的主。

賈敏拍拍鳳姐:“放心!”

鳳姐照顧黛玉,照顧她,靈米靈酒靈果隨便往林家劃拉,她也該投桃報李。

娘家有這樣能幹的當家媳婦,她這個姑奶奶隻有高興!

賈敏到了外麵花廳,賈赦坐在外麵生悶氣。

賈敏揮退丫頭,親手給賈赦斟茶,賈赦拱手:“有勞三妹!”

這才接過茶盞。

賈敏勸慰道:“而今不是生氣的時候,二哥要去信,大嫂子也放出來吧,關了這些年了,想必也學乖巧了。母親如今這樣,讓她出來伺候吧。“

賈赦擺手:“不需要!”

賈敏道:“二房有二嫂子三丫頭伺候,大房不來人怎麼行?鳳丫頭有時間啊?還有迎丫頭,也十五了,該相看人家了,老太太不能出事!”

賈赦最終頷首:“聽你,你去吧,那個蠢婦,我懶得看!”

賈敏便跟鳳姐去了孝慈庵迎接邢氏。邢氏這些年被關,又跟王氏鬥了三個月,王氏得意了,她活得戰戰兢兢,生怕那日王氏得勢了,要了她的命!

老太太連張家的女兒都敢殺,她一個破落戶,兄弟也不爭氣,死了也是白死!

聽得外麵開鎖,邢氏嚇得躲到帷帳後麵,待看清楚鳳姐,這才撲出來:“鳳丫頭,你可來了,我給你說,王氏說了要殺我,你可要保我啊,我才是你的親婆婆!”

鳳姐攙扶起邢氏:“婆婆,您睡糊塗了吧,咱這府裏是大老爺當家,您是替祖宗祈福呢,誰敢動您?”

又給邢氏介紹:“這是敏姑媽,您大約少見吧?”

邢氏成親,賈敏已經出嫁了。

賈敏也看不起這個嫂子,兩人基本沒有交集。

邢氏到底在賈府生活多年,知道賈母最疼賈敏,賈府兩位老爺也疼愛這個妹妹。忙著摸摸頭發拍拍衣袖,要給賈敏行禮。

賈敏伸手攙扶:“嫂子坐下吧,我有話說。鳳丫頭,去給我們弄點茶果點心。”

鳳姐知道這是支開自己,應聲去了。

賈敏看著邢氏:“雖然少見,大嫂子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對錯我也不評價,而今,老太太病了……”

邢氏聞言忙問:“老太太病了,可是頭風的毛病犯了?還是氣著了?”

賈敏一笑:“你還真是了解老太太啊。”

邢氏訕訕一笑:“我知道老太太看不上我,不免多了解一點,想著討老太太歡喜,隻是折騰來折騰去,老太太依然看不上我,我……”

他隻好回頭討好賈赦,賈赦比老太太好伺候,隻要不管製他亂搞女人就成。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就昏了頭,打了那幾個男寵!

賈敏一看邢氏這個樣子,大約知道她肯定上了誰的當了。

這不是她追究的事情。

賈敏道:“璉兒眼見升遷,迎丫頭琮兒要說親,老把你關著不是個事兒。大哥是巴不得你一輩子不出去他好省心。這一次,是我借口老太太要人伺候,替你求情,你出去了要好生伺候老太太,替鳳丫頭璉兒分憂,他們自然念你的好,你日後也有個依靠!”

邢氏忙著起身給賈敏行禮,眼圈也紅了:“多謝姑奶奶體諒我。”

賈敏道:“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娘家興旺,我說的這些,大嫂子都明白吧?”

邢氏忙著點頭:“明白,明白,我都明白。老太太偏向王氏,這回我要讓老太太看看,誰才是依靠之人!”

賈敏歎氣:“走吧!”

真是怪蠢!

她雖然看不慣賈母拎不清,卻也不想聽人當麵說賈母的不是。

這麼蠢笨隻怕也不是很會哄人,虧得老太太傻了,不然,大約不喜歡她伺候。

這邊鳳姐忙叨叨擰著食盒來了:“哎喲,姑媽,婆婆,您們這樣快啊,我這兒手忙腳亂還是晚了。”

賈敏一笑,這婆媳兩個的話都讓媳婦一個人說完了。

鳳姐又是給賈敏致歉,又上前攙扶邢氏:“香湯都給您準備好了,榮慶堂的西跨院也給您收拾出來了,您以後就住在那裏,咱們娘兒們也好親香親香!”

邢氏身上一股煙熏味兒,鳳姐怕熏著賈敏,給賈敏使個眼色。一陣風撮著邢氏去了榮慶堂西跨院。

賈母也沒著床,說是伺候,就是一日三餐要媳婦孫媳婦親自照顧,這才顯得敬重老人。不然,賈母八個大丫頭,十幾個小丫頭,才不缺人伺候。

邢氏沐浴更衣,然後喝上了靈米粥,吃上了靈麵的小饅頭,雖然隻是一點點靈力,邢氏也吃出了這米麵的不凡,頓時潸然落淚。心裏十分感激賈母病了。不然,賈赦那個活土匪隻怕要把她關到死了。

她被關押這些年,迎春賈琮沒得一個去看看她。迎春也罷了,她從來不喜歡迎春,賈琮她可是用了心思,還跟賈赦替他要好處,想爭奪國子監的名額。沒想到,她進了庵堂,賈琮就成了脫線的風箏,再不理睬她了。

邢氏身邊的婆子都被攆去了莊子上,唯有王善保家裏還在府裏。鳳姐便讓王善保家裏繼續伺候邢氏,又把那配了小廝的是個丫頭調回來給邢氏使喚。

邢氏入住榮慶堂才知道王氏也在榮慶堂,且就是王氏的緣故,賈母才變成了傻子。也得知賈赦鳳姐根本不願意接元春回家。邢氏頓時覺得自己有了跟王氏爭鬥的本錢。她是榮禧堂的夫人啊,雖然是明麵上的,但是,也比王氏這個側枝夫人有地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