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郡王斷定,隻要既成事實,上皇必定會屈服。反正都是上皇的子嗣,誰登基都是大月朝。
本來是為了幫可卿幫賈府擺脫麻煩,結果知道了這樣的大麻煩。
鳳姐心裏沒底,回家商量找不到人,賈府的男人都不經事兒。好在如今過年,王子騰奉命巡查尚未出京。鳳姐就去了王家找他三叔。
萬子藤一見鳳姐夜半三更的來找自己,猜測肯定出了大事。鳳姐的本事他知道,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會來麻煩自己。
“可是遇見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我的事情你甭操心,賈璉也不用管了,奉聖軍遲早是他的。”
鳳姐便打了個胳隔絕罩,這種早飯的事情,再不能流傳出去。布拉布拉把剛剛得到的驚天大消息說了。
王子騰聞言臉上肅靜的快要結冰。
鳳姐便問:“這事兒怎麼辦呢?”
王子騰便問道:“那個人呢?”
鳳姐道:“為了爭取時間,我把他坐騎射傷了,驚馬了,連人帶馬掉溝裏去了,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王子騰揮手:“你先去把秦家的事情穩住,其他的事情我要想想。”
鳳姐便去了秦家,她可不想費事抄家,直接把秦業搜魂,然後,把當初可卿包被,還有她親娘寫下血書,再有一塊漢白玉的盤龍玉佩翻出來。這老小爺很會藏東西,把這些東西都藏在可卿曾經閨房的衣櫃後麵的暗格裏。
鳳姐搜到了東西,直接去了天香樓,娘兒們約好了再此見麵。
鳳姐直接把東西給了可卿:“你自己處理吧。”
可卿當時摸著包被落了淚,包被是一件雲錦的鬥篷。並沒有特殊之處。再看血書玉佩。可卿攢緊了手掌,再攤手,血書玉佩變成了齏粉,飄落在塵埃之中。
鳳姐說道:“賈蓉可以生育,身上幹淨後七日堅持同房,三個月後,必定有效。”
可卿跪下給鳳姐三拜九叩:“今後嬸娘就是可卿的親娘!”
這才回房去了。
鳳姐這般回到王家,王子騰卻在一邊下棋一邊品茶,甚是安逸。
鳳姐不免驚訝:“三叔準備什麼時候進宮?”
王子騰招手:“坐下飲茶。”
鳳姐盯著問:“一旦發生叛亂,京都必定生靈塗炭……”
王子騰伸手:“證據?”
鳳姐一愣:“這?我再去查?”
王子騰笑問:“忠義郡王要造他爺爺叔叔得反,跟你我有關係嗎?”
鳳姐:“啊……”
王子騰一笑:“你知道為什麼你祖父賈代善死了,我卻是寵臣?因為我皇家的事情不參合?憑什麼太子就能當皇帝,四爺不能?如今也是一般。都是上皇的孫子,憑什麼宮中的皇子能夠做太子,忠義郡王不行?他們父子不合,張家老太傅死了,你祖父被斥退,你公公被降爵,賈敬成了道士,忠義郡王卻依然是郡王,享受榮華富貴?”
鳳姐嗬嗬一笑:“您是說,管他們打生打死,反正都是上皇的血脈,神仙打架與咱們凡人不相幹?可是,一旦戰亂陡起,肯定要死人?”
王子騰頷首:“這我知道,但是,我們現在去跟皇上說忠義郡王要謀反,沒有證據就是誣告,馬上要死的就賈王兩府。”
鳳姐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那我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
王子騰擺手:“不,要外鬆內緊,做好一切應付戰亂的準備。他們要發難,不可能忽然起兵,肯定是搞刺殺,占據皇宮這兩種。結果也無外乎兩種,一是陛下贏了,咱們繼續做官,你好我好大家好。二是叛賊贏了,也不過是皇位換人做,還是大月朝改元而已。或者今上被迫禪位,要麼今上暴病而亡,上皇擇賢冊立。李世民不是這麼來的?咱們本來酷似功勳世家,還想怎的?擁立之功讓別人去吧,咱們做個太平臣子便罷了。”
鳳姐道:“可是,馮紫英跟馮唐是父子,隻怕到時候不反也要反,二爺不是成了反賊?”
王子騰笑看侄女兒:“你那幾十個徒弟保不住師公的命,還是擒不住馮唐馮紫英?到時候甭管是誰做皇帝,你隻管按照聖旨辦事,準沒錯。到時候,皇帝叫你幹啥就幹啥,隻怕潑天的富貴也有了。”
鳳姐忽然問道:“忠義郡王再若糾纏,可卿進宮呈情,能有幾分成算?”
王子騰一笑:“一半一半吧,但看上皇的心情。最好辦法是寧府閉門謝客,萬事不參合。”
鳳姐回家的路上慢慢思索,閉門謝客?如何閉門謝客?臣子唯一的方法就是守孝三年。
守孝就要死人?死誰呢?唯有賈敬死了,寧府的賈珍賈蓉才能蟄伏三年。
賈敬已經中毒,遲早要死,但是,能不能死得那麼巧,剛好救了兒孫的命,就很難說了。
從來不失眠的鳳姐失眠了,為了什麼失眠呢?
就是她三叔的態度,她以為三叔會設法揭破,然後把忠義郡王的謀逆撲滅在萌芽階段。
但是,再一想,三叔說的未必不對,這事兒無根無據,誰去揭破,就會先死誰。咱們升鬥百姓,也沒受過格外恩寵,憑什麼為你們父子們分權不勻,分利不均做出氣筒,做替死鬼?
鳳姐回想,三叔從前不是這個樣子,那時熱血沸騰!
王子騰如今站幹岸兒看戲,未必不是心灰意冷!
這次陛下把他單人匹馬留在叛亂之地有關。若非木蘭木槿,又是刺殺又是下毒,王子騰隻怕死了幾次了。
帝王至高無上,也不能亡故臣子性命!
翌日初十,賈璉的同僚下屬前來拜年。
鳳姐招待那些軍官太太,一問之下,個個來曆不凡。不是宗親就是勳貴。論起來,鳳姐賈璉的身份出身並不出挑。
這般日日擺宴,知道正月十四才算完結了。
元宵節,那廣場上紮起了山一樣的鼇山。
乾元帝在午門城樓上觀燈,與民同樂!
城門樓上不時落下纏著紅絲線的龍錢。大人孩兒搶那禦賜銅錢沾福氣,都搶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