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程野的話語很平坦,就像是闡述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他的話音剛落,便引起一陣嘩然。
無論是眼前的邱子仲,身旁的太醫監員醫、員吏,還是周圍的村民,皆是張大了嘴,不敢相信的看著程野。
魯岩更是暴跳如雷,他站出來,指著程野咬牙切齒的說道:“狗東西,我是太醫監欽點的主管,你不過是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小子,仗著自己有些能耐,就騎在頭上耀武揚威,真把自己當人看了。”
魯岩本就不是個善茬,在山陽縣時,做了不少混蛋事,如今當著邱子仲的麵,不敢造次,才有所收斂,不過程野的一句話實在惹惱了他,一個小小的庶民,敢當著眾人的麵威脅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程野沒有理會魯岩的辱罵,而是靜靜地看著邱子仲,食粟村的事讓他經曆了許多,見識了許多,也明白了許多,庶民向來沒有反抗的權利,即使犯錯的是別人,承擔後果的永遠是這些老實人。
食粟村的百姓能忍這些事,他以為自己也能睜一眼閉一眼,民不與官鬥,自古如此,可是心底卻總有一個聲音在嘀咕,別的事他或許可以忍一時風平浪靜,隻是事關醫者的尊嚴,他總覺得該做些什麼。
如果沒有邱子仲的出現,食粟村的事或許也就不了了之,如果邱子仲為官不仁,程野也就不會如此多事。
然而世事難料,這個山陽縣鼎鼎大名的邱鐵嘴就站在自己麵前,程野決定冒一次險,為那些冤死的村民做些事情,更重要的,他們應該也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邱子仲皺著眉頭,一直猶豫不決,他實在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少年竟然與魯岩如此針鋒相對。
魯岩不過是個小角色,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說殺就殺,他是一縣的縣丞,不是劊子手,更不能因為少年的一句話,就把此次的賑災管事給斬了。
即便對方有錯,也錯不至死。
邱子仲責備的看著程野,厲聲道:“胡鬧,魯岩大人是此次賑災的主管,又是太醫監特派的員醫,豈能因為技不如人便招致殺身之禍,如此說來,太醫監的諸位員醫員吏,皆是有罪之身,如此苛責,日後何人還敢請纓上陣。”
“少年郎,某念你年輕不懂事,不與你深究,還不快與魯大人致歉。”
邱子仲的一番話其實已經寬容了不少,若是遇上其他官員,怕是早就被抓去問刑了。
魯岩知道邱鐵嘴向著那小子,雖然麵上是為自己討說法,實則已經給那小子鋪好台階,一句話,自己這番羞辱就白受了。
他心裏自然有氣,不敢撒給邱鐵嘴,難道還治不了這個小東西?
“免了,邱大人,那小子的禮,在下實在受不起。”魯岩先一步說話,斷了程野的後路,“在下不過是太醫監小小的員吏,不敢邀功,但也自問沒有什麼大過,這次天災病疫,在下謹遵太醫監教誨,深諳疫疾令督導,自發病以來,一刻不敢擅自離開,死守在食粟村,如此說來,倒是在下罪孽深重了?”
“在下沒有程醫師的本事,實在罪該萬死。”
魯岩嗤笑一聲,走到幾位員醫員吏中間,與大家攤攤手,不知不覺,已然和太醫監的這些同僚同仇敵愾起來。
同為太醫監學子,雖然平日裏有些摩擦,不過對於敢於向太醫監挑釁之人,大夥還是一致對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