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中說說笑笑的,簡直比上元節那日還要熱鬧,士子們難得的與粗漢子們坐在一起,用筷箸輕輕地敲打著杯盞,形成一種簡單的旋律,大家隨著旋律輕輕哼唱著,雖然遠遠比不上花樓的歌姬,不過人人都參與其中,倒是熱鬧的多。
一曲作罷,一個士子站了起來,向後牆走去,拿起案上的筆,看著白花花的牆麵頓了頓,然後提筆在上麵作畫,此人算是在茶樓掌櫃提議後第一個站出來的,不管詩文書畫如何,單單是這份勇氣便值得眾人拍手稱讚。
不過他的畫工確實是拙劣了一些,看得出來,他想將今日茶樓內的景象畫在牆上,隻是由於人物眾多,表情各異,畫起來確實不好把握火候,又可能是當著眾人的麵,有些緊張,畫到一半時,他搖搖頭,歎了口氣,將筆放在案上,衝著大夥拱拱手,又衝掌櫃的拱拱手,自嘲的笑道:“掌櫃的,你還是讓人塗了吧,小生筆功拙劣,實在是有些丟人了。”
那士子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畫作登不得堂,便訕訕一笑,撓著頭退回自己的位置,大夥兒哄然一笑,倒不是嘲笑的意思,反倒是對這個士子的實誠表示肯定,茶樓掌櫃的也是不由得笑了笑,讓下人拎了桶白灰,將牆麵重新塗了。
雖然這位士子的畫作沒有成功,不過局麵倒是打開了,接二連三的有士子開始上前,或是作畫或是題詩,也有上去隻是露個臉的,耍耍嘴皮子又下來了。
程野所在的位置比較靠後,挨著茶樓的窗子,所以士子不多,也就沒有人上前去湊那樣的熱鬧,他瞧了眼坐在不遠處的張獵戶父子,又看了看鄭屠戶,兩人都恢複的不錯,水生自是不用說了,隻要按他的法子,幾日便能恢複視力,許多人都對他的眼睛的事很感興趣,畢竟在他們看來,那是讓瞎子複明,可謂是神跡了。
水生是地地道道的鄉下娃,雖然不怕生,卻也從來沒有與這麼多人共處一室,又是作詩又是作畫的,還總有人問東問西,難免有些緊張,人倒不是很木納,但凡是有人打招呼,他也會學著士子的樣子回禮,一雙眼亮晶晶的,怎麼瞧著也不像是曾經瞎了的。
鄭屠戶或許是因為做店麵生意的,與人打交道多了,除了一開始有些放不開,此時已經得心應手,與眾多士子打成一片,敬茶的架勢比敬酒還要豪邁,將茶盞一舉,然後仰頭便幹了,倒了還將茶盞倒過來,讓大夥瞧瞧茶盞中滴水不剩。
換了旁的時候,這樣喝茶自然要被其他人取笑了,可是此時此刻,許多人反倒因為鄭屠戶的豪爽而拍手稱好,這倒是讓鄭屠戶滴酒未沾卻有些醉了,臉上紅彤彤的。
程野暗自點點頭,他本來還有些擔心這兩日都沒有換藥的鄭屠戶,不過看現在的樣子,他恢複的還不錯,至少沒有出現二次感染的情況,不過背上的引流條確實也該換了,估摸著再來一兩次,也就沒什麼大礙了。
這邊想著等會兒將鄭屠戶叫到一旁,幫他將背上的引流條換了,就能離開了,同案的那個漢子卻是樂嗬嗬的拍了拍程野的肩膀,笑道:“小公子,聽你的口音便知道不是咱們平原縣的,不過相逢即是緣,天下之大,能碰到一起就是緣分,你說是也不是,咱們都是因為小神仙而撞到一起的,這就是難得的機緣,俺叫李大虎,敢問小公子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