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牛河子的顯然指的是陸雲手裏的竹簡,頓了頓,他又撓著頭說道:“我就是想要有一天,我那妹子能瞧見我的名字,知道我也不是隻做過那些混蛋事,我也做了一件大事,不得了的大事。”
說著說著,那人便哭了起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情,還是依舊對於痘瘡的畏懼,他伸手抹了抹臉頰,然後憨厚的笑了笑,將碗裏的粥吃了幹淨。
“俺也沒有名字,是逃荒是逃出來的,也不知道俺爹還在不在了,俺媳婦還大著肚子,不過人都走丟了,俺爹喊俺二蛋子,俺也殺了人。”
緊接著又有一人站了出來,席地而坐,端著粥大口吃了起來,他們或許並不知道這些記錄在案的名字會日後會被多少人記住,更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能否抵得過自己的罪過,他們隻是希望能有一份家書,寄到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家人身邊。
不多時,所有人囚犯都站了出來,圍坐在地上大快朵頤起來,他們都上前報了自己的名字,說了自己的情況,以及犯下的罪過,許多罪便是在亂世也是不容原諒的,他們也沒有奢求原諒,有人說了家人的信息,有人隻是說了自己的稱號,誰也不知道,他們此時到底是想通了什麼,還是僅僅為了那一碗粥。
盡管程野知道這次辯證不會出現什麼傷亡,不過對於旁人而言,這個書簡卻是記錄了一份死亡名單,書寫在上麵的名字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秋後問斬。
之前還有些壓抑的院落很快又變得活躍起來,程野與這些人坐在一起,端著粥碗,就像是占山為王的匪人,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碗中的粥也成了壯行酒,一個個喝得麵紅耳赤。
這些人皆不是省油的燈,說白了就是一群惡漢,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難得的能這樣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將手裏的粥碗碰的清脆作響。
換在平時,定然不會讓他們這樣肆意妄為,更不會有好臉相待,此時卻沒有人站出來,便是那些嫉惡如仇的將士也默默地站在那裏,瞧著這有些不同尋常的狂歡。
一桶粥很快被瓜分的幹幹淨淨,連碗底也舔的油光發亮,地上的飯菜更是被吃得風卷殘雲,就連雞骨頭都在嘴裏反複嚼了個遍,直到剩下殘渣了才吐出來,然後還意猶未盡的吮了吮手指頭。
有人將手裏的碗舉起來,想要像是出征的壯士一般豪氣衝天的打碎在地上,程野卻急忙製止了他,“別忙,明日還要留著繼續吃粥呢,打碎了便隻能看著別人吃了。”
一句話,又引得眾人哄堂大笑,便是顏路與於公望也跟著笑了起來。
緩了緩,程野放下手裏的粥碗,站了起來,眾人互相瞧了眼,也跟著站了起來,是時候該做些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