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的麵前是一個小山坡,小山坡的背後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土堆,河下村那些死於瘟疫的人都埋在這裏,說是一堆墳塚也不為過。
程野靜靜地坐在這裏,身邊放了一個不大的壇子,以及兩個空碗,他端起壇子,晃了晃,裏麵竟然還冒出熱氣,壇子裏是一些白粥,剛剛熬好的。
將兩個空碗都倒滿了,程野端起其中一碗,苦笑一下,灑在身後的土堆上,然後端起另一碗,輕輕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孫大娘,不知道身後的那些土堆哪個才是你,便倒在這裏了,還有一壇子,可以慢慢喝,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幾粒米一碗湯了。”
程野看著前方輕聲說道,不自覺的,眼角有些濕潤了,他與孫大娘相處的時日並不多,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這樣的情緒,腦子裏一直有一個充滿依賴於愧疚的情緒,他知道,那是另一個程野的記憶。
那個一生軟弱的少年此時已經在心底哭得泣不成聲,他不知道能做些什麼,應該做些什麼,便帶著這些粥過來了。
“孫大娘,我來看你了,不知道你在那邊過得如何,不過總該比這裏要好得多,應該不會挨餓,也不會受凍了,這些白粥是我親自熬得,你多吃些。”
程野知道,根本不存在那邊,孫大娘也根本聽不到這些話了,他不過是自言自語罷了,可是他還是滔滔不絕的講了許多,一壇子粥竟然漸漸喝了一半。
“不過我現在也過得不錯,認識了許多朋友,也賺了不少錢,本來想接你過去住的,不過孫大娘既然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了,有什麼事你在夢裏給我拖個話,不用嫌麻煩,也不用擔心我,我現在有能力了,能夠照顧好自己。”
程野說得很慢,都是些瓦窯村的趣事,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瑣事,總之就和嘮家常一樣,不時的笑一笑,說起來便有些沒完沒了了。
程野也不知道說了多久,更不記得說了些什麼,不多時,看到山坡上出現一人,有些氣喘,瞧見坐在這裏的自己,緩緩地走了過來,應該是瞧見自己不在,便尋過來的顏路老醫師。
程野將碗中的最後一口粥喝下去,然後起身將那個玩扣在壇子邊上,在腿上拍了拍,回身又望了眼,輕聲說道:“孫大娘,我該走了,之後可能很長一段時日不能來看你了,你要保重。”
說完話,程野向著前麵的身影走了過去。
顏路自然是知道程野此時跑來這裏是做什麼的,這個少年今日沒有與他們一起參與最後的辯證,大抵是一早便知道結果,特意跑來這裏與孫大娘分享了。
今日注定是要被銘記的一天,史天明在村子裏準備了一場慶功宴,簡單而隆重,沒有酒,卻也歡騰了一整日。
次日程野又找到了史天明,有件事想要與這個將軍大人商量一下,史天明現在很是看好程野,自然是一拍胸脯說道:“程小兄弟,有什麼事但說無妨,本將軍雖然沒有加官進爵的權利,不過這次回去之後,定然會在刺史大人那裏美言幾句,當然,也是如實上報,相信刺史大人自然不會虧待程小醫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