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曠不知怎麼回答他,索性不開口,時偉懶懶地靠著門邊說:“嗯。”
“靠得住嗎?”高個男子刻意壓低了聲音,蘇曠雖然聽不到,但比照他的口型也能猜出幾分。
“嗯。”時偉仍是簡略的回答。轉而拍了拍蘇曠的肩膀:“我給你介紹。”他在高個男子的胸膛上錘了一拳:“這是羅烈。”又指向蘇曠:“蘇曠,我小弟。”
“烈哥,”蘇曠討好地掏出煙敬他,羅烈隻是輕抬了下眼皮,用手擋住,“叫我名字就好,我不習慣和人稱兄道弟。”
蘇曠有些尷尬地收回手,聳了聳肩。時偉在一旁打圓場:“自家兄弟不用客套。”不動聲色地接了煙硬是塞到羅烈手裏,替蘇曠解了圍。
“跟我進來吧。”羅烈在前麵帶路,時偉則放慢了一步跟在後頭,蘇曠緊隨其後。
通道狹窄,僅能容一人通過,拐彎後,眼前豁然開朗。
與之前不同,這裏的空間明顯要寬敞許多,且別有一番洞天。
“老時你來了。”蘇曠正在仔細打量周圍環境,冷不防被一把嘶啞難聽的嗓音驚了下。
“強哥。”時偉嘻嘻哈哈的迎過去。
羅烈亦低頭哈腰地站到一邊。
蘇曠看羅烈剛才的拽樣以為他是這裏的老大,現在看來不盡然,真正的老大才剛剛現身。
五短身材,滿臉橫肉,乍一看,準會被當作是土匪。但越是貌不驚人,越是容易藏身人群不被發現,蘇曠從蕭俊那吸取了教訓,如今看人也會多花上幾分心思。
那被喚作強哥的中年人,警惕地掃了蘇曠一眼,冷聲冷氣的命令道:“阿烈,你在這守著,我和老時有事談。”
“是,”羅烈畢恭畢敬地領命。
眼看著時偉和強哥二人一前一後朝最裏間走去,蘇曠想跟著進去,強哥隻一個眼色,蘇曠立刻被羅烈攔下。“一邊待著去。”口氣極為蔑視,蘇曠雖不悅還是忍下來。
蘇曠在口袋裏摸煙,念及方才羅烈所說倉庫裏有貨之類的話,想了想,又放回去。抬頭時卻意外發現羅烈此時不尋常的舉動。隻見他雙手負在身後,不停地打著同一個手勢。
左手大拇指朝上,鉤住右手大拇指,其後的手指接連對應扣上,這正是肖雲閣和他說定的暗號。“在犯罪集團內部還有我們的一個戰友,必要的時候他會和你聯係。”肖雲閣的話猶如在耳畔重現,蘇曠心中一動。
難道這個人會是羅烈?但是聯想到他剛才囂張的氣焰和對自己極不友好的態度,蘇曠不敢輕易相信。
羅烈悄悄走近蘇曠,用極低的聲音說:“隨我來。”
蘇曠遲疑了一會,緩緩跟上。
進了旁邊的小房間,羅烈做了一個標準的敬禮動作,聲音依舊壓的很低,“我是獵鷹三號。”
獵鷹行動是這次他們打擊犯罪團夥行動的代號,肖雲閣為獵鷹一號,蘇曠是二號,隱藏在敵人內部的另一名臥底則是三號,這代號除了他們三人和直接領導之外,再無旁人知曉。此話一出,蘇曠再無懷疑。
蘇曠有些激動的握住羅烈的手,後者“噓”了一聲,“長話短說。一號今天會不會行動?”語速飛快。
“不會,一號懷疑他們是在試探我,不敢輕舉妄動。”蘇曠同樣答得很快。
羅烈似鬆了口氣,“周強對我也沒有全然信任,他派人盯得我很緊,最近消息很難送出去。今天的交易不過是小打小鬧,出動的也隻是小嘍囉,如果貿然出動,隻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蘇曠微一揚眉,羅烈接著說:“幾天後會有一筆大買賣,但消息是否屬實,我現在還不能確定。如果消息可靠,到那個時候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蘇曠點了點頭,羅烈唇邊有了一絲笑意,聲音清冽:“我們趕快回去,周強為人多疑,切不可讓他對我倆起疑心。”
回到剛才的地方,強哥和時偉正談笑著走出房間。蘇曠同羅烈對望一眼,暗自籲了口氣,幸好出來得及時。
時偉視線沒有落在蘇曠身上,卻是對著他說話:“把她們帶上車。”
在他們身後抖抖索索的站立著四名衣著單薄的女子,手和腳被縛在一起,年齡都在二十歲左右,容貌說不上頂美,但洋溢著青春逼人的氣息。
蘇曠心一沉,又有四名花季少女即將被推入魔窟。這兩年來,他每次看到這一幕,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痛楚和麻木同時湧上心頭,想起慘死的年小蝶,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痛恨自己麵對這一切無能為力,因為他一直沒有真正打入到內部,今天他終於以最近距離接觸到罪惡之源,不禁更緊地握住拳頭。隻是現在還沒有到一擊即中的最後關頭,他還是要忍耐。
“傻了啊?”羅烈冷嘲熱諷的話不動聲色地提醒了他,蘇曠定了定神,衝著那四名女子板起臉,“跟我上車。”
時偉還在和周強寒暄,蘇曠和羅烈先自領著四名女子上車,許是被餓了幾天,走路俱是虛軟無力,也許還吃過皮肉之苦,裸露的手臂上留有鞭撻過的痕跡。這是表麵上能看到的,那看不到的地方呢?蘇曠在心裏歎了口氣,抬頭迎上羅烈的目光,同樣是痛心但是又無可奈何的矛盾。
蘇曠把車上吃剩下的半包餅幹扔給她們,遭到哄搶,其中一名穿白衣服的女子就勢抱住蘇曠的大腿,“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們吧。”
蘇曠不語,她哭喊著:“我們是來了以後才知道受騙上當了,大哥,我看得出你是好人,你行行好,放了我們吧。”
其餘三人也是聲淚俱下。
羅烈眼尖的瞅到時偉走近,立刻輕咳一聲,蘇曠會意,狠了狠心,一腳踏住那白衣女子的後背,“滾到後麵去,別弄髒了我的鞋。”
時偉看在眼中,麵上喜怒難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