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早說過嗎,來應聘的都帶她們去見劉主管。”譚勝越發不耐煩了。
“我問過她是不是來應聘的,她隻說是有重要的事找您。我一聽,就……”小姑娘說著說著愈是信心不足。
“不見!”譚勝極不耐煩地扭轉頭,將桌上的文件胡亂扯過一份翻看,以掩飾內心的煩躁。
“好的,我這就讓她走……”小姑娘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她剛剛還說……她可以……可以救公司……”
“等等!你說什麼?!”譚勝將頭又扭了回去,睜大眼睛盯著小姑娘高聲問道。
“她肯定是胡說八道的,我這就讓她走。”小姑娘被譚勝的表情嚇到了,慌慌張張地就打算關門。
“回來!”譚勝惱了,“話沒說清楚你走什麼?你剛才說什麼?她說能救我們公司?”
小姑娘站在那裏手足無措,覺得自己照原話傳進來簡直就是蠢到極點的舉動,於是又重複了一遍:“她肯定是胡說八道的,您別生氣,我這就讓她走,馬上就走!”
“你到底能不能聽懂我的話啊!”譚勝歎了口氣,也懶得再問了,“你,你去叫她進來吧。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這麼大言不慚。”
“我——”
“快去!”
小姑娘嚇得轉身就走,連房門都忘記關了。
雖然譚勝目前的狀況有些危急,但還沒有糟糕到讓人跑到家門口來布施的地步。一個年輕的女生,憑什麼口出狂言說可以救公司?莫不是應聘者的噱頭?如果那樣,就真是可笑了——這世界變化快,妄圖以這樣怪異的招數來贏得職位也未可知。譚勝心裏打定主意,待會兒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譚勝點燃一支煙,肥厚的臀部挪了挪,將後背壓進皮椅的深處,用最舒適的姿勢等待這位奇怪的來客。
胡思遙走進房門的一刻,譚勝的眼前頓時一亮——啊,真是個美人兒啊!
看容貌,這女生應該才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可自信滿滿、氣定神閑的模樣給人的感覺似乎又遠比這個年齡成熟。她的打扮很普通,白色的襯衣搭配深色的半身裙,典型的職業裝打扮。襯衣的領口隨意地鬆開兩顆扣子,敞開在恰到好處的地方,既不輕浮又有女性的柔媚。
媽的,我們公司的這幫蠢女人怎麼就穿不出這個味兒呢?譚勝在心裏暗自罵道。
“你是?”譚勝本來是抱著冷眼看戲的打算,可身子卻不受控製地離開椅子先開口相問了,並把香煙轉到左手將肥碩的右手遞了過去。
胡思遙大方地握了握手,笑意盈盈:“譚總好!我是胡思遙。”
“請坐!請坐!”譚勝將胡思遙引到會客沙發旁坐下,轉頭又對秘書說,“傻乎乎站著幹嗎?去泡茶來!”
小姑娘被譚總這麼一吼,剛剛消退的紅暈又爬上了臉頰,趕緊出去泡茶了。
“胡思遙,胡小姐是吧?”譚勝在碩大的煙灰缸裏用略帶誇張的動作摁滅手上剛點燃不久的煙頭,顯得很是尊重身邊的女人的樣子,“你來,有何貴幹?”隨即在胡思遙鄰近的沙發上落座。
“我來,是想和譚總談個項目。”
“哦?”原來不是來應聘的,譚勝的心裏有些失落,“什麼項目?”心想,是別家的業務啊,一般這樣親自上門來談項目的,多半都是其他行業的人想來拉讚助——打著為你公司宣傳的旗號,討些免費的酒去招待他們自己的客戶,還要讓你派個專業的侍酒師去伺候他們,留給你十來分鍾介紹產品的時間,但你的人在上麵講,底下的人卻是各談各的。早些年,他還積極參與,漸漸發現這類事大多對銷售毫無幫助,凡有人再來談,就敷衍兩句送人出門。
“當然是對您有利的項目,”胡思遙看著譚勝,“也是您最拿手的項目。”
“哦?”對方的回答再次出乎譚勝的意料。他皺著眉頭,用審視、疑惑的眼光看著胡思遙,良久想了想,很風雅瀟灑地說道,“願聞其詳。”
胡思遙從文件袋裏拿出一冊裝訂好的厚厚的文本,雙手捧著遞到譚勝麵前:“您看看就明白了。”
譚勝接過文本,約寸許厚,入手很沉,裝幀精美的硬皮封麵上印著《絲路酒莊建設項目的可行性報告》。
“這個,你做的?”
“是。”
譚勝再次訝異地“哦”了一聲:“這是……什麼意思?”
“我根據市場調查的結果,很冒昧地推測,絲路公司應該和很多規模一般的進口紅酒貿易公司一樣,在這幾年都遇到經營上的阻力了吧?”沒等譚勝回答,胡思遙繼續說道,“這個就是解決目前困境的方案之一。”
譚勝久久沒有說話,也沒有翻開那本厚厚的調研報告,而是往前探著身子滿懷戒備地凝視著胡思遙:她拿著這本調研報告來找我,肯定是已經做足了工作,對我們公司的情況有了較深的了解。但她是什麼人?有什麼背景?是誰派來的?她到底,要幹什麼?
對方對自己的情況似乎知根知底,但自己對對方卻一無所知,就好像赤身裸體地暴露在聚光燈下,而對方卻隱藏在燈光背後的暗處氣定神閑地打量,這種感覺無論如何都讓人高興不起來。
實際上這感覺糟透了。
胡思遙接過小姑娘送來的茶,輕輕放在茶幾上,抬頭,發現還被譚勝盯著,感到不好意思,臉頰微微泛紅,笑道:“譚總不要這麼看著我啊,我知道您有顧慮,我解釋給您聽好不好?”
“好,你說。”譚勝冷冰冰地回道,又朝呆立著的秘書揮揮手,示意她離開。
小姑娘又趕緊閃出去了,順手把門也關上了。
“我其實,是來應聘的。”
譚勝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果然不出我所料嘛。他長呼一口氣,收回探著的身子往後靠進沙發裏:“你早說嘛!”抽出一支煙點上,蹺起二郎腿,恢複了公司老板應有的儀態,心理上的守勢頓時逆轉,“那,你先說說,這個可行性報告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