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達延都,黑狼騎在城外三十裏駐紮,隻有將軍和將軍夫人以及一隊貼身隨從入城。驃騎大將軍大破西戎,百姓們雖然恐懼這位鬼麵將軍,卻十分歡迎英雄。再加上那個夫人失而複得的傳聞,兩旁夾道歡迎的人群黑壓壓一片。街上飄揚著代表喜慶的紅布,沿街都有人在飄灑花瓣。
鬱藍坐在馬車裏,恍惚地想起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模樣。她穿著大紅的嫁衣坐在轎子裏,還以為外麵是在拍電視。那時候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再次經曆這樣的場景,隻是上次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將會遭遇什麼,一切都茫然而未知。但是這次,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是以將軍夫人的身份坐在這裏。外麵那個受萬人敬仰和畏懼的驃騎大將軍,是她的丈夫。
她似乎正在一點點地習慣這個身份。
一路上她跟陳折戟談判了無數次,最後的結果是兩人各退一步。她會在延都擁有自己的產業,罌粟們可以一起接過來,陳折戟不再幹涉她的行動;她則不能再想著離開,必須在飾演好將軍夫人的基礎上才能做別的事,而陳折戟則會無條件地支持和幫助她。
其實細細想來,這個結果跟當初雷辰要求她答應的很像。不過她完全沒考慮過同意,麵對陳折戟她卻選擇了妥協。她隱隱知道其中緣由,卻不願多想。感情這種事,還是順其自然吧。他們現在的狀況,她就覺得挺好,不是麼。
剛想到這裏,外麵陳折戟低沉的聲音傳來:“到家了夫人。”
鬱藍被這個家字觸動了些許情緒,掀開簾子,搭著陳折戟伸過來的手臂下車,卻忽然覺得腿一軟差點跌倒。還好男人反應快,及時將她攬入懷中,並溫聲對她說了一句:“小心。”
鬱藍想起馬車上這人對她的百般撫摸玩弄,雖然因為她的抗拒始終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但各種花樣也搞得她腰膝酸軟渾身無力。還好這裏已經沒有什麼人,不然剛剛那一幕可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想著她狠狠剜了那不知節製的野獸一眼。
陳折戟心情愉悅,對小妻子的含怨帶怒的撒嬌十分受用。
輕歌坊失火,原來的院子被燒得麵目全非,鬱藍幹脆搬進了奢華至極的畫舫裏。迂回轉折的長廊點起一盞盞燈籠,幽暗而曖昧的色澤讓人有種醉生夢死的錯覺。
休息一晚醒來,便看到陳折戟新派來的小丫鬟,和莫語有幾分相似,同樣的圓臉大眼睛,不過似乎比莫語要外向些。鬱藍心裏悵然,任她為自己梳頭的時候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丫鬟語速很快地答道:“奴婢名叫莫愁。”
鬱藍“咦”了一聲,道:“你是莫語的什麼人?”
小丫鬟道:“奴婢不認識莫語姐姐,奴婢的名字是將軍給改的。”
鬱藍怔了一下,覺得那男人真是多此一舉,問:“你原本叫什麼?”
小丫鬟道:“奴婢原來姓湯,單名一個元字。”
“湯圓?”鬱藍失笑,“這名字倒是可愛得很,比什麼莫愁要好得多。還叫這個罷。”
湯圓知道夫人弄錯了元字,不過她也不想指出改正,來的時候將軍百般囑咐,一切以夫人喜歡圍為上,她是什麼名字並不重要,夫人喜歡就好。
鬱藍和湯圓在將軍府裏逛了一圈,沒見到陳子溪,問了人才知道是去宮裏跟十一皇子一起玩了,兩個少年年紀差不多大,現在關係好得很。鬱藍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回來,這死孩子竟然不知道回府看她,真是白疼他了,活生生的小白眼狼。
中午吃過飯,陳折戟忽然問鬱藍,要不要去看眉染妝。在此之前,鬱藍一直都不知道將軍府竟然還有個地牢。
眉染妝蜷縮在陰暗潮濕的地牢裏,昔日嫵媚而風情萬種的女子此刻變得蓬頭垢麵,眼神充滿恐懼和閃躲。陳折戟那高大身軀往鐵欄外一站,她光是看到影子就害怕得抱著頭大哭起來,一遍遍道:“我知道錯了!將軍!將軍……別殺我……是我派人送的藥,是我!都是我……”也不知被嚴刑拷打了多久,她看起來明顯已經趨近於精神崩潰了。
“她是出主意的人。”陳折戟道,這女人最喜歡借刀殺人,他向來睜隻眼閉隻眼,鬱藍來了以後她沒成功過幾次,他便放鬆了警惕,沒想到稍微一鬆懈便是這種結局。
“她好歹也跟你是青梅竹馬,”鬱藍看著那已經不成人形的女子,忽然喃喃道。
陳折戟卻搖頭:“談不上青梅竹馬。我少年時與她同村,見過她的父母,但與她並不相識。後來我參了軍當了將軍回去,才知道村中人多遷徙別處,已經荒廢。她父母雙亡,我見她無處可去,便讓她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