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遺願善待魏 機智化險情
(048)
當夜,乾清宮。煙霧燎繞,燈影婆娑。白天熙來攘往的朝臣、內侍宮人此刻盡已散去。按大明祖製,先帝駕崩當晚,應有繼位人(孝子或孝弟)首次單獨為其守靈。此刻,新帝朱由檢,正在先帝近侍小福子,和自己近侍徐應元陪同下,為先帝守靈。朱由檢身佩白色孝衣孝帽,端坐在先帝靈柩一側,滿臉嚴肅,雙目一眨不眨盯視著靈堂牆上,懸掛的先帝遺像,眼前倏乎間又出現,月初在乾清宮養德堂,與這位同胞皇兄的最後一次對話------
“五弟,你知道嗎?朕此次病後,輾轉病榻的這些日子,思考最多的一個問題是什麼嗎?”天啟用瘦骨麟徇的手,摩挲著同胞弟弟由檢的手,頗含深意探問道。“亦就是朕最不放心,必須在臨離開這個人世前,需要再次叮囑禦弟的事。”
“嗬,嗬,皇兄這是在考察臣弟,這個接班人的思想認識水平啦?”為打破皇兄的憂鬱心結,朱由檢故作輕鬆頑皮地道。“皇兄放心,您難不住俺的。皇兄還不是考慮著病愈後,如何重振精神上朝理政?如何將祖宗交予我們的大明朝建的更好。為天下臣民創下更多福祉嘛!”
“不對。朕知禦弟這是為解朕心鬱悶,故意王顧左右而言他吧?”天啟帝苦笑著搖頭道。“其實禦弟清知朕近日來的心情。盡管太醫一再寬慰解勸,但朕清楚自己已來日不多。建好大明朝,為天下臣民創造更多福祉,那該是你繼任者的事。”
“噢?那臣弟就鬧不明白了。”信王故裝糊塗地說;卻嚴肅認真催問地:“那麼皇兄究還有什麼未競之事,竟使得您如此憂心忡忡?古人雲‘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皇兄若不及時說出自家憂慮所在,讓臣弟等天下臣民等為君分憂解難;那臣弟等豈不更寢室難安,如坐針毯?且還憂心如焚,度日如年,且更要陷臣弟等於不忠不孝境地嗎?皇兄,看在咱手足情份上,您就快實話實說吧。”
“朕當下首要任務是盡力爭取時間,處理好本朝遺留問題;盡量給吾弟創造一個繼位後的寬鬆環境。”天啟帝沉思著娓娓講道。“若想做到這樣,首先是理順人事關係。上屆朝廷上發生的‘黨爭’,直接影響到朝廷政局穩定;但朕深知那些東林黨人,其實對朝廷並無貳心;尤其那些‘七君子’也好,‘六君子’也罷,這些文人言官就是對臣僚中貪腐現象看不慣,遇機會擇其重點參垮幾個亦無不可;但不能視滿朝臣僚皆黑,那豈非欲孤立於朕?
“故朕不得不憑借魏黨之手,整一整那些跳得高的東林黨人,借機煞一煞他們的傲骨驕氣,讓他們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鍋都是鐵鑄的。轉回頭再將其重新起用,想就會溫馴聽話得多,禦弟用起來就會得心應手。近幾日朕就準備先起用葉向高,仍為內閣首輔,為弟繼位後輔政;隨起用刑名學泰鬥趙南星,任其為大理寺正卿;朝中正有樁疑案等他偵處------”
“皇兄不愧貴為天子,遇事就是站的高看得遠。”信王由衷佩服道,“在對‘黨爭’問題認識及處理上,咱兄弟心思雖說略同;但皇兄卻高臣弟一籌。皇兄為臣弟嗣後繼位著想,可謂是無微不至,不能不令臣弟感激涕零------”
“吾弟先莫吹捧,接下來朕欲囑托的事,也許為弟所不易接受。”天啟帝慌忙按下欲站起鞠躬的五弟,但卻話鋒一轉道。“簡單一句話:就是正確對待魏閹客氏的問題。客媽媽就不用說了,不管怎樣,也是她親手將吾弟兄伺候大;俗話說‘沒功勞也有苦勞’。當然,在大是大非問題上決不能遷就忍讓,而小是小非上睜隻眼闔隻眼也就過去了;畢竟女人嘛,未免有頭發長見識短的時候。
“朕重點想囑托禦弟的倒是魏忠賢的問題。朕知你對這老兒很看不慣,對當初朕重用他,讓他掌管東廠更滿腹意見;朕亦深知此公心術不正;尤其近兩年更飛揚跋扈;依仗掌管東廠的特權,在朝野大搞順吾者倡逆吾者亡,竟使得朝堂內,一鳥入林百鳥無音,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有時恨起來也真想將其剪除。
“但最終沒動他的原因,一是他曾前後兩次救過朕的命,亦算得上朕的救命恩人;二是在當年處理‘黨爭’問題上態度立場鮮明,亦算在維護朝廷上立過功;三可謂重要一點是,他對朕,對大明總還算忠誠;有人參他曾欲‘政變’謀反,但依朕看既然沒確鑿證據,不就是‘莫須有’罪名嗎?最後一點不便言明的是,近年來我二人已相互視為‘心靈知己’。當誰個深感孤獨的時候,找對方談談心,心情就會豁然開朗。所以朕想囑托吾弟:留住此人,也許能對弟坐穩江山效犬馬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