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魏逆遭發配 應元欲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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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應元的確不是在故弄玄虛,他說的沒錯。現時整個大明官場,那是處處鴨雀無聲、人人關門謝客。次日一早,魏忠賢形單影隻地,在東安街上一路狂奔,路人避之猶恐不及。
“一切都結束了,人生也就這樣了。”他悲哀地想道。“誰說風景總是在遠方?也許別人是那樣;但對於我魏忠賢來說,遠方無風景;遠方隻是荊棘遍地腑拾皆為陷阱。世事變幻莫測、繁華轉眼成空。”
回到魏家胡同私宅,抓緊收拾舊行囊-----爾後趕在早朝前,倦鳥思歸般地跪在乾清宮門外,待崇禎早起散步歸時,突兀發覺迎他而跪的人,卻無意外地在心中冷笑一聲:“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這個老東西,現時開始想通思退了?給不給他退路?退一步海闊天空。但退一步會否放虎歸山?”
“什麼,你真想還鄉?”崇禎帝冷冷問道。“不再留戀‘一鳥入林百鳥無音’,獨霸朝綱的實權高位了?”
“是。廠臣別無選擇。”魏忠賢匍匐在地叩頭如搗蒜道。“奴才這亦算葉落歸根。”
“哈,哈!真是好笑。”崇禎帝不無譏諷道。“你原本一無根太監,還還的什麼鄉?你原前那些鄉鄰還認識接納你嗎?”
“臣之老家在直隸肅縣,家中還有老婆孫子。”受到譏諷嘲笑的魏忠賢,雖然恨得牙根癢癢,但韜晦之計提醒他:欲跨過當前這道險關,必忍受包括胯下之辱等,所有委屈恥辱;從而舒緩回道。“臣願伴他們終老鄉下。”
“哼嗨,‘還鄉終老’?你想的倒輕鬆!”崇禎帝再次冷笑一聲道。“你惡事做盡,還了鄉死後還能進祖墳嗎?”
“廠臣自知罪孽沉重。但求皇上看在臣亦曾為朝廷做過一些好事的份上;看在先帝的麵上,寬恕臣的死罪。”魏忠賢頭磕地板“咚咚”作響,沙啞著嗓子祈求道。“請求皇上給罪臣指明一條生路。”
“嗯,這個嘛------”崇禎帝再次冷瞟對方一眼,卻頗費躊躕道。“即便功過相抵你也完全算個罪人,亦無寬恕的理由。但看在先帝皇兄的麵上,死罪雖免,活罪難逃。這樣吧,罰汝到鳳陽去看管我們朱家祖皇陵園吧。哼,這輩子就別再夢想著進京回宮了。”
聽了崇禎這無疑罪刑宣判,魏忠賢整個人一下子軟癱在地上,好半天掙紮著也起不來,可還沒忘囁嚅地說一聲“謝主隆恩”。
要不咋說“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便蜜蜂飛過也要留個影”呢!徐應元在魏忠賢麵前的牢騷話,及二人間的私下交易;且最要命的,魏忠賢讓他潛伏崇禎身邊充當“臥底”的密談,很快便傳到了崇禎耳裏,其後果可想而知。本來,因不放心頭晚他向魏忠賢送信以後,擔心對方留戀權位,下不了走的決心,那將壞了大事。
於是次天一早,他便來至乾清宮外不遠背影處,想看個究竟。卻正巧親眼看到崇禎帝訓斥處罰魏忠賢,他以為按崇禎帝,那向來愛憎分明疾惡如仇的個性,加上魏忠賢那累累罪行,就不判死亦會判個“無期”,讓其終老監獄,再無攀咬他人機會。所以才開始他真鬆了口氣,似搬去壓在心上的石頭,從此便可高枕無憂,照常如是做皇上身邊的近侍太監。
誰知接下來發生的情況,大大出乎他的予料。原來人都有軟肋;向來處事果斷幹脆的崇禎帝,竟也會在先帝“臨終囑托”麵前,和一個“以孝治天下”空洞政治口號麵前,繁了“軟蛋”,經不住權奸幾句可憐吧吧訴苦祈求,便輕易將對其的處罰放寬。
嗨,難道他忘了曆史教訓,就不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從此放虎歸山?而更要命的是,隻要魏忠賢不死,他便還會有出氣說話的機會;那天他想東山再起,會不會重拉自己下水?或為了立功贖罪,會否重將自己攀咬?想到此的徐應元,禁不住頭冒冷汗,心跳亦在加快。但又怎麼辦呢?總不能當即趨前,死諫皇上“魏忠賢陰險狡詐,夢想著‘留得性命,以圖他日東山再起’;皇上啊,您一定要保持清醒,千萬不能放虎歸山!”
若在此前,魏忠賢沒掌握自己短處時,是完全可以如此幹的。但現今不行,俗言“兔子急了亦咬人”。若對方被逼急,當場攀咬自己,那豈不成了給其墊背的?不行,不行。哎,對了。皇上剛剛不是說,看先帝麵子,對魏忠賢死罪可免,活罪難寬。讓其到鳳陽看守朱家祖皇陵嗎?那就讓其多活幾天,爾後派殺手,埋伏魏忠賢赴鳳陽的路途上將其殺害,免除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