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閣臣亂爭論 實錄樂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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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翰林院的侍講隻不過是喝茶清談的閑職,沒事接這燙手的山芋幹嗎?”來宗道邊看邊自言自語譏諷道。“你倪元璐一反革命口淫犯過嘴癮就完事了,可老子接下來這工作就不好做了:我怎麼代皇上票擬諭旨?皇上這還沒主意呢。我替他老人家拿什麼主意?”
咀上這麼說,心中亦想著:更要命的是地球人都知道我跟魏忠賢、崔呈秀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你啥企圖?豈非故意將咱架火上烤嗎?唉,仔細想來,吾老來怎麼表態都不合適。但老來畢竟是老來,還從未啥難關將其阻攔。天啟元年魏忠賢受天啟帝所托,全權處理“黨爭”問題,乘機將內閣中東林黨人打壓下去,將忠於他的新科進士、來宗道提上來取而代之。不覺間在輔臣位上業已七年。
多年來靠著他圓滑機智,躲過了多少次朝鬥反複;即便是原靠山魏忠賢爾今已倒,還自信靠自己巧周旋闖過難關。就比如說此刻,那不識門麵高低的翰林院侍講倪元璐,竟把燙手的山芋仍給俺老來,大概為試試俺辦事能力?你放心小子,就這些微小題難不倒俺堂堂內閣輔臣,俺早掌握了這做副手的學問,不表態就是最好的表態。
於是,內閣輔臣來宗道當即如是代皇上票擬諭旨:此所奏請事關重大,著吏部會同史館諸臣祥議具奏。老來的此一票擬,極似一太極高手在玩推手,輕輕地將一定時炸彈仍向了大明官場,每個人都需在爆炸聲中做出自己的本能反應。
首先,作為清談機關,翰林院的反應最為激烈,同樣是侍講隊伍,卻也幫派林立,其觀點更南轅北轍鮮明對立。同為侍講之孫之獬,仿佛成了倪元璐的天敵,竟懷抱《三朝要典》跑到內閣官衙,哭天嗆地如喪考妣道:
“俺的好大人們哪!《三朝要典》絕不能毀。先帝的《禦製序》豈可投之於火呢?哼!誰若敢銷毀《三朝要典》,誰就是大明朝的貳臣、逆臣!那怕皇上也不行;‘於祖考則失孝,於熹廟則失誼’。皇上何故如此狠心下此辣手呢?!”
而此話傳到都察院,禦史吳煥立馬針鋒相對道:“哼,別提這‘禦製’二字,它是欲壓皇上無所作為嘛。他侍講孫之獬出言不遜,褻誣皇上包藏禍心,請皇上趕快將其抓起來法辦呀!”
此時,旁站一人眼見眾人熱議,不由亦動開了心思。他便是協理戎政兵部侍郎霍維華,正因自己屁股也不幹淨,當年翻“三案”時,他正因處處迎合魏忠賢,才得以步步高升。在《三朝要典》裏,他亦為正麵形象。
“如果真的重編一本《天啟實錄》,恐怕自己就會紅臉變白臉了;也許今後的大明舞台,再沒自己想扮演的角色了。”他不由動開心思。因此,隨便奏稟道:“臣也原則同意孫之獬侍講發言,他禦史吳煥才是包藏禍心呢,請皇上趕快將其抓起來。”
崇禎看著這一幹人等的“精彩”表演,頭痛更加厲害了。但還強支著架厲聲叫道:“內閣輔臣來宗道,你給朕個明白判斷。”
“臣一切聽主子的。”來宗道當即出班,匍匐在地道。崇禎把眼睜得似牛卵大道:“現在主子偏想聽你的啦。”
“臣不敢------”來宗道囁嚅道。“什麼不敢?你敢得很!”崇禎咄咄逼人道。“朕問你,你的票擬事前給朕看了嗎?‘所請事關重大,著禮部會同史館諸臣祥議具奏’;哼,好大的口氣!朕說過此類話嗎?”
“臣這也是為皇上分憂。”來宗道繼續辨解道。“驚聞皇上龍體不適,夜夜頭痛------”
“朕還沒死呢!”崇禎再衝一句道。“還有,你給禦史吳煥的奏疏是怎麼票擬的?說翰林院侍講孫之獬是‘不必苛求’,還說‘他已經回老家了’?拜托了,出來混撒一半個謊尚可,但不要如此弱智好不好?”
匍匐在地的來宗道,已經驚嚇癱軟得不行了。崇禎看向他的眼神卻仍像刀子似的怒喝道:“朕看汝就是魏黨!”來宗道主動將頭上的烏紗帽摘下來,雙手舉向崇禎,意思是“我辭職。我辭職還不行嗎?”
“你那帽子朕不接。髒。”崇禎從鼻子哼一聲道。“你不知道朕有潔癖嗎?”
這的確是位頗具雄才大略寬深城府、成熟老練的合格皇帝,你別看他還那麼年輕(翻過年才剛十九虛歲),但已看出了似當年他父皇光宗般的老成持重。盡管上午朝堂上那些,還自詡為久經沙場官油子的內閣大臣,和自封為高級知識分子的翰林院大學士呢,但你看就為那麼點小事——不就是一本薄薄的小書《三朝要典》嗎?倒值當相互爭論得,歇斯底裏麵紅耳赤?若非是在在正兒八經皇朝金殿上,又當著當今朕躬皇上的麵,難不成還能大打出手流血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