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見我麼?嘿,一定看不見。”她將整個臉都湊到了他的臉上,又是嗅又是晃的,鼻孔裏噴出來的熱氣噴在男子的臉上,令他感覺很不舒服。
於是,他一個噴嚏打了出來……
“啊嚏!”
這一聲噴嚏將他臉上的絲帕都震得滑落了下來,一張十分熟悉得臉瞬間便映在了寧嫣然麵前。
寧嫣然大吃一驚,忽地一下從幹草上彈了起來。
天啦,這不是她曾經嫌棄得恨不得誰殺人如麻時順帶將之一刀砍死的成蹊同學嗎?
他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掩住了臉麵。
就她現在這副模樣,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就是他曾經苦苦追求、像狗皮膏藥一樣貼著的寧嫣然同學時,他會怎樣想?
會不會拍著雙手、跳著雙腳、放聲大笑:“哈……”?
哎喲媽呀,這臉該往哪裏擱啊!
怎麼辦?怎麼辦?現在溜了吧?要是被他認出來了可就生不如死了啊!
寧嫣然正要朝門口溜出去,轉念又一想:我現在不是已經成鬼了嗎?他也看不到我的啊!再說,就算他是神仙能看見我,他也一定是認不出我來啊!我隻說我是蔡小嬌,他難道能識別出我是寧嫣然麼?
好吧,寧嫣然,你現在是女鬼,是女鬼蔡小嬌,你是醜鬼無敵蔡小嬌,你再也不怕什麼成蹊同學糾纏了。就你現在這副尊榮,就算你倒貼上去,他也未必會理睬你了。
想到這,她停止了想要溜走的打算,而是重新折回來,安心地靠著成蹊同學躺了下來。
這樣真好啊,好歹也是同學,是故交,雖然陰陽相隔,但能這樣一起躺著也算是不孤單了。寧嫣然覺得自己已經孤單得太久太久了,能有個人如此陪伴也是極好的,何況這個人還是她的同學。
她翻了個身,側身麵向成蹊,貪婪而細細地看著他,打量著他……好久未見了,成蹊同學長得比從前偉岸多了,皮膚也比從前黝黑了一些,不過這樣的膚色更健康,看起來沒有那麼娘。
他的鼻梁真挺,眉毛真黑,眼睛狹長……
你別說,這人長得還真不賴,難怪在神侯觀時被人稱作是“校草”,原來果真不是浪得虛名的,你說寧嫣然當初怎麼就沒有好好地正眼看過他一下下呢?
哎,現在的她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與人訴說,這不成蹊同學來了麼,還不如在他麵前盡數說個夠。
反正他也聽不到!
於是,寧嫣然便對著成蹊自言自語地、毫無頭緒地說了起來……
“你說我為什麼就這麼倒黴呢?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死的便成了孤魂野鬼……那個討厭的勾魂使者,總是跟著我追,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可是,我憑什麼要被他抓走呢?他會帶我去什麼地方呢?把我賣了麼?嘻……不過,他也就那點本事,根本就跑不過我!想要抓住我,沒門!
對了,都怪那個勞什子的賴皮青妝魔怪,要不是他,我怎麼可能流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可恨之極!本姑娘發誓一定要找到他!找到他後我要……我要怎樣修理他呢?嗯,把他重新關進銅鏡裏去,讓他再在山洞裏嚐嚐沒人陪、吹冷風的孤寂歲月……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我現在麼?真的和孤寂很孤寂……沒有人陪我,沒有人聽我說話,就連那一群可惡的野鬼都被巫靈給收了……嗚……我要哭了……我忍不住了……好難受……好難受呀……”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怎麼死的了,你一定是話多被說話噎死的!”突然成蹊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發聲道。
“啊……”寧嫣然驚得一下子從他身邊跳了起來。
他聽得見?
難道他還看得見?
寧嫣然猛地想起自己還光著胳膊光著腿,於是條件反射似的用雙手抱住了前胸。
“好啦,別那麼矯情了,你以為我很想看你麼……”他沒再說下去了,而是翻了個身,閉上了雙眼。
“是啊,長得那樣醜,還在我臉上噴熱氣,直往我身上蹭,還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地說話……最要命的是,還哇地哭……你難道不覺得你哭起來更難看麼?
算了算了,看在你講述得那麼悲慘得份上,我就不忍心再對你說重話了。”
這些都是成蹊的心裏話,但他沒有說出來,隻是打了一個嗬欠,閉著眼睛道:“你別說了,我要睡覺了。”
寧嫣然一步竄到了衣架邊,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外衣,這才問道:“難道你看得見我?”
“嗯。”他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並沒有睜眼。
“能聽到我說話?”她又問。
“嗯。”還是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依舊沒有睜開過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