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居後宮,仍會有小道消息傳來:全白郡城的百姓已經長跪兩天兩夜不起,求白路行燒死我。
那位曾經的副將如今的當朝宰相又要故計重施:“既然陛下舍不得她死,不如獻給敵人……”
我不得不歎息:這人間女人的命運啊,注定由人擺布。
白路行被燙得滿身大汗,仍然緊緊抱著我不肯鬆手:“紅菱,真懷念我們一起在大漠的日子。”
我也懷念。永遠忘不了在我快要幹涸而死的時候,白路行用自己的血來喂我。
所以現在我怎麼忍心看他如此為難。
火很快點燃,越燒越大,我在烈焰中看到當年被我燒死的前皇後、丞相千金青蘋,還有曾愛過我的白天都、仇安,他們都在笑我:毒婦!賤人!
青蘋更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哈,紅菱你真傻呀,一輩子都被男人騙,你可知今晚縱是你不放火,白路行他也準備燒死你,他怎麼肯為了你放棄天下!”
……
我也笑了,可是誰曾知道,當年天下人都景仰的白大將軍,在寒冬的大漠裏光著身子坐了半個時辰,直到身上結冰,再回到帳裏抱著我為我袪火;將馬槽裏結下的冰含在嘴裏直到融化後喥給我,來來回回如此一整夜,直到我清醒過來……
這世間有一人,縱然知道這火是他點的,我也甘願赴死。
“路行,你真的願意我死嗎?”我問。
他使勁地搖頭。
“那你願意明媒正娶娶我為後嗎?”我又問。
“嗯,我願意。”他已是淚流滿麵,但隻是頃刻間他的淚便化成了飛煙。
有他這句話我就是死也心安了!
不過,我不會去死的!我現在不想死了!我們經曆了這麼多,好不容易才相聚,我是不舍得去死的,就像我從來就舍不得離開他一樣。
“我要回深海去,你要等我,等我重新將魚珠煉出來,到那時候我一定會以新的麵目出現在你和你的臣民們眼前,到那時候我就不再是他們眼裏的妖女,你能等我嗎?”我看著白路行通紅的眼睛說。
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我必須得離去,否則我和我心愛的男人都會被活活燒死。
“等我三年,隻等我三年。”我強調說。
他使勁點頭,道:“不說是三年,就是三十年、三百年,我都等著你!”
我頓時淚流滿麵。
這夜的白郡城,雨好大,好大。
深海之中,我仿佛聽到百姓的歡呼聲,還有那個男人像獸一樣的哭泣聲。
白路行,等我,三年後,在這白郡城再次下雨的日子裏,我便回來,回來做你真正的新娘。
可是,我在深海便尋良藥,終於修煉成了一顆魚珠,深藏在了自己的體內,當我滿懷激動的心情來到了宮門,卻見宮門紅綢高掛,張燈結彩,原來今天是皇帝白路行大婚之日。
我還滿懷欣喜地以為這是他專為迎娶我而準備的。
當我進入宮中一瞧,皇帝正在與新娘舉行結婚大典,隻可惜新娘不是我。
當我蒼白這臉出現在白路行麵前時,看到他也一樣蒼白著臉盯著我。
我問:“為什麼?”
還未容他回答,周邊便響起了如潮水的吆喝聲:“妖女!妖女!”
“妖女還未死!打死妖女!”
“快請天師來燒死妖女!”
……
我笑了,笑聲圍著高大的宮殿繞兩三圈。
“白路行啊白路行,你知道這三年我都是怎麼過的嗎?為了煉成魚珠,我跪地求龍王,龍王在我身上活生生剃下了三根魚骨,捏成骨丸給我;我忍著傷痛,帶著骨丸去找深海女巫,女巫剃掉了我的頭發,要我答應在她的洞裏做三年奴仆,這才將骨丸放進了她的魔窟海冰窖裏冷煉……你知道我在海巫的洞窟裏都是怎樣度過三年的嗎?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海裏的每個角落為她挖取她想要的材料,直到日暮……我就像個長工一樣,整天幹著最苦最累的活,隻為心中的一個信念……煉成魚珠後,出海來與你團聚!可是你呢?你已經完全忘了我們曾經的誓言,你好狠啊!”
“不,紅菱……不是這樣的……”白路行有口難辯的樣子。
這時才剛沉寂了一下的宮殿裏又開始人聲鼎沸……
“果然是個妖精!”
“是個魚精!”
“沒錯,是個妖精!皇上啊,可千萬別再被這妖女蒙了心和眼睛!”
……
“白路行,若是你還不背信棄義的話,那就馬上同我成親,我就當今天的成親典禮是為你我而舉行!”我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帶著祈求的口吻對著白路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