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悅看著自己的手腕,早已經止血,但如蚯蚓般的傷痕有些礙眼。
“這次是可以紋身的。”Jason早就讀懂了餘悅的心思,“紋一些印尼巨蜴,或者小鱷魚都很酷。”
餘悅露出笑容,“我想你的女朋友跟你在一起肯定很刺激,你什麼都知道,包括紋身的內容。”
Jason站起來,對餘悅說道,“換衣服,我們一起去送送你的母親。”
衣服是Jason在送餘悅去醫院之前在她衣帽間裏挑選的,黑色羊毛絨線一字領齊膝裙,駝色披肩,黑色軟羊皮豆豆鞋。唇膏挑的顏色是豆沙紅。他不想餘悅沒精打采的去見王一妹。
盡管餘悅心中充滿了悲傷,但經過Jason的心理幹預,再度看到王一妹的時候心裏平靜很多,畢竟王一妹是去了天堂,但餘利民是不是在天堂,很難說,希望是吧,萬一是呢。
幫派有些高層也過來悼念,穿著黑色西裝,場麵十分肅穆,何火生看到餘悅的樣子總算鬆了一口氣,看起來氣色還不錯,何火生感激的眼神投向Jason,Jason點點頭意思是知道了這是我應該做的口紅和衣服都是我挑的不用感謝大家是自己人。
精神病醫院的院長和主治醫生也過來哀悼,送完花圈以後Jason作為家屬與兩人聊了幾句天送走他們再回頭看餘悅,她在與一個帶著五六歲小男孩的婦女攀談,表情十分內疚的樣子。
如果不是欠這個婦女很多錢沒還,那麼餘悅肯定就揍過人家。Jason朝餘悅走了過去。
小男孩嘟囔著嘴,跪下去給王一妹磕頭,每一下都無比認真。
“這是萍姐,昨天我錯怪她了,還打了她。”餘悅回複正常人的樣子很是正常,道歉的樣子十分真誠。
萍姐有些局促,也十分難過,眼淚往下掉,“那天我半夜醒來,跟往常一樣準備幫王姐蓋被子,天涼怕她踢被子感冒,一摸鼻孔,突然就這樣沒氣了,當時我就傻了,趕緊叫醫生護士過來搶救……”
“您是餘悅母親的護工?”Jason打斷道。
萍姐打量了Jason一下,看著他一邊哭訴道,“是啊,我昨天晚上一個晚上都沒睡,沒想到她這麼快就離開我們了,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本來好好的一個人……”
“昨天晚上你看了時間嗎,那時候是幾點鍾?”Jason隨口問著。
萍姐愣了下,眼睛向左邊回憶著,“我當時也沒怎麼太在意,哦對了,應該是淩晨四點三十六分,鬧鍾響了,每天是四點三十五分響,她有這個點上廁所的習慣,等我下床到她身邊差不多一分鍾左右。”
餘悅聽到這樣的細節仿佛有莫大的安慰,對著Jason說,“萍姐是我媽媽住院後最好的護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沒有休假,比照顧其他病人要辛苦好幾倍,現在總算可以放鬆了。謝謝你,萍姐。”
話剛說完,磕頭的小男孩走到萍姐麵前,吵著要去超市買酸奶。
Jason問著,“這是你小兒子吧。”
萍姐點點頭,眨了眨眼睛,對著小男孩說,“曉波,快點叫叔叔好。”
那小男孩給了她一個白眼,“叔你個頭!”轉頭就往殯儀館停車場跑。
萍姐氣得要暈過去,一邊喊一邊追,“你給老子站住,再跑我打死你!”
小男孩一邊跑遠一邊回頭做鬼臉。
Jason一直陪著餘悅,最後餘悅幾欲崩潰的瞬間,手緊緊地握著她。
從大盒子推進焚化爐以後到出來變成一個小盒子,餘悅始終沒有哭,她知道其實母親並沒有離開,終將以另外一種方式重逢,如母親所說,其實母親一直在身邊,隻是自己不知道。
如何學會活下去也許並不容易,如何學習麵對死亡和離別卻是更難,餘悅慶幸自己經曆過這最慘痛的一幕,自己沒有倒下,而是選擇堅強地麵對。
回去的路上,Jason開車,看著餘悅捧著小小的盒子,伸手過去摸摸她的頭發,“好些了沒。”
餘悅不說話,隻是看著遠處,“我何叔叔怎麼沒有一起回家?”
Jason說:“我安排了一些事給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