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忽然笑了。和鄭穎碰盅,喝掉酒後,她輕笑著說:“官方說法說得很官方很準確。非官方說法可能要再加一點補充。”她看著鄭穎,問,“都說你看著傻乎乎,其實古靈精怪得很,長著顆百孔的玲瓏心,那你說說看,非官方說法還需要補充點什麼。”
鄭穎忽然對這個問題裏所蘊含的另一個隱性問題更感興趣。她轉著小酒盅,問:“‘都說’的都,是指……?”
倪裳:“餘友誼,沈一帆,蔡竇,梁維遠,萬……萬什麼來著?差不多就是每一個和你接觸過的男人吧。”點完人名後,倪裳忽然輕嗤一聲,“我居然在你身上看到,一個女孩賣萌賣呆竟比賣風|騷更招惹男人眼神。”
鄭穎不管她後麵的話味道有點微變,她隻顧著前麵那幾個人名裏有她最想聽的兩個,這讓她無比舒爽開心。
舒爽開心之餘,她回答倪裳剛剛的問題:“我也想過,從你和友誼哥拆夥,也有好幾年了,你既然那麼愛他,之前為什麼不回頭來找他,而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呢?於是我私下就找了找最近一段時間你身上的一些新聞,然後發現了一點有趣的事情。”
倪裳挑高了眉:“哦,是嗎?什麼有興趣的事情。”她居然紆尊降貴地提起了酒壺主動給鄭穎斟滿一盅酒。
鄭穎和她碰碰杯,爽快地喝了下去,繼續說。
“我發現,在你進組前,有條新聞是這樣的標題:倪裳再度封後後,居然推卻了對她幾次公開表達過好感的國際最帥硬漢名導之邀,而轉去出演國內名不見經傳的一部電視劇,她此舉究竟是為哪般……”鄭穎頓了頓,看到倪裳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她笑了,“我於是又去搜這個導演的相關消息,發現他不僅對你示愛,甚至還幾次三番戴著機會就向你求婚。”
倪裳自飲了一盅酒。
“所以呢?”
“所以我想,”鄭穎大膽地猜測著,“你選在這個時間重新出現在友誼哥麵前,是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吧。要麼追回舊愛,和他在一起;要麼徹底死心,與過去做個訣別,然後接受那位硬漢導演從此開始新生。”
她說完這番話,好久好久,倪裳沒有做聲。她默默喝了幾盅酒。酒氣蒸騰地爬上她臉頰,染紅了她的皮膚和眼睛。
她忽然又笑了,笑聲不住。
“餘友誼說得沒錯,你隻是看著傻,其實活得比誰都通透。”她抬起眼看著鄭穎,緩緩說,“你都說對了。”
★★★★★
酒壺一連溜地空下去。
兩個女人從坐姿端莊自持內斂,漸漸變得歪裏歪斜稀奇古怪。
倪裳笑著半趴在桌上,問鄭穎:“聊了一晚上,你怎麼就不問問我和餘友誼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鄭穎晃晃酒壺,空了。她像個不耐煩等待阿姨放飯的幼兒園小朋友,用兩個拳頭敲著桌子,梗著脖子叫:“服務員姐姐、服務員姐姐!酒呐?快給我上酒,快點快點!”
然後回頭對倪裳說:“我呀,有個原則,問了之後當事人不疼不癢不會覺得受傷的,那種八卦我問。但問了之後當事人會覺得難堪且難過的,這種八卦,我不問,除非當事人自己想說。”
倪裳聽完她的話靜默了一瞬。然後她忽然學起鄭穎剛才那樣,也像個追飯的幼稚孩子似的,敲著桌子叫:“服務員妹子、服務員妹子!酒呢?酒怎麼還沒上來?”
叫完,她和鄭穎互相看著,哈哈笑起來,像兩個神經病一樣。
★★★★★
兩個人最後喝得酩酊大醉。還是餘友誼發現,雨停很久了,而鄭穎卻一直沒有回到酒店。他有點擔心,於是打電話到鄭穎手機上,問她在哪裏,這才知道小飯館裏有兩個女人在作妖,就快喝得兩屍兩命了。
鄭穎在電話裏又哭又笑,對著他就叫沈一帆。她說沈一帆你給我記著,你無情無義無理取鬧,我才不會服軟呢!來啊,我們就互相傷害啊!
餘友誼揉著太陽穴掛了電話後,立刻去敲了沈一帆的房門。
“披件衣服,跟我走!”
沈一帆問他:“去哪裏?”
餘友誼沒什麼好氣兒:“去接你借酒澆愁快喝死了的幹妹妹!”
擔心和陰鬱一下爬到了沈一帆臉上。
他們匆匆趕到小飯館的時候,鄭穎和倪裳正互相攙扶著一步三晃地往外走。
她們一邊走一邊笑,笑聲寒磣得瘮人。
餘友誼咬著後槽牙,上去把兩個人撕開,把倪裳留下自己扶著,把鄭穎扯到一邊遞給沈一帆:“你負責把她帶回去,她明天早上要是恢複不了正常,我拿你是問!”
沈一帆一臉心疼地把已經昏天黑地不知世事的鄭穎扶上了車。
車子開遠後,餘友誼一扶倪裳:“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喝酒那點尿性。”
倪裳醉態立刻消了一大半,她自己站得很穩,笑起來:“我沒見過喝酒這麼傻的人,一口都不往外吐。”
餘友誼微微皺眉:“她隻是不對信任的人玩心眼兒。”
倪裳笑意斂了起來:“我說她一句不好聽的都不行,是嗎。”
餘友誼歎口氣:“你應該看得很明白,她對我一點心思都沒有。所以你真沒有必要針對她。”
倪裳又笑了,笑容戚戚:“而即便這樣,你卻還是那麼的喜歡她,這真讓我無法甘心。”她笑著笑著,幽幽地說,“但她是個好姑娘。”
★★★★★
沈一帆把鄭穎帶回酒店後,內心做了一番掙紮。
是要把她送回到她的房間去,還是帶她回自己的房間?
情感上,他是恨不得把她俘到自己房間一輩子不放的。可是他的一輩子還能有多長?他太了解自己的情況,恐怕他的一輩子,沒多久就要到頭了。
他該做的事,是對她放手。他這幾天不也正在狠心地這麼做嗎?他不能功虧一簣。
在電梯裏,沈一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壓下那些汩汩冒泡的七情六欲,對幫忙扶著鄭穎的吳宇說:“送她回她自己的房間吧。”
這回反倒是吳宇發了不忍之心:“……可是小少爺,她現在醉成這樣,回到自己房間萬一吐了也沒個人照顧啊……”
沈一帆好不容易按下去的那些七情六欲的泡泡們又開始汩汩地冒出來。
鄭穎聽到了有人說話,迷迷糊糊地張了張眼睛。第一個映入她眼簾的人是吳宇。
她醉眼迷離地看了一會吳宇,嘟囔了一句:“你不是我哥,你上一邊去!”然後一巴掌把他推開,力氣大得吳宇的後背直接親上了電梯包了鋼的壁。
吳宇:“……!!!”
他收回剛剛的不忍!!!他現在覺得吐死這個敗家小娘們才好呢!!!
鄭穎甩開吳宇後,像個八爪魚一樣,反身一轉,死纏在沈一帆身上。
沈一帆垂眸看她,眼神裏全是憐惜和心痛。
想推開她,但又怎麼也舍不得推開她。
被纏得這樣死,沈一帆也不再掙紮了,把鄭穎直接帶回了自己房間去。
吳宇幫著他把鄭穎在他的豪華大床上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