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綏說得輕飄飄,老李頭卻是嚇得手裏的碗都哐啷啷掉到了小桌上,要不是手腳麻利的及時攔住了,碗都得摔地上打破。
“怎、怎麼回事?小鬼?那豈不是老頭子我連累了人家?啃了兩口?嚴不嚴重?要不要緊?”
老李頭卻是沒有第一時間想著小鬼給自己打標記這事兒,反倒愧疚於自己連累了人。
在老李頭的認知裏,自己一把年紀又沒什麼用,連命都比不得那些年輕有能力的後輩。
這種想法賀綏不做評價,每個人的思維方式都是不同的,像是老李頭這種年紀上來了的人,你要去強行糾正,那基本就是白費工。
再則,老李頭這種想法也不會禍害他人,甚至在關鍵時刻還會讓他去做好人好事,說來也不算什麼大毛病。
小海不懂兩人說什麼,高高興興的把爺爺分到自己碗裏的鹹鴨蛋敲開一個口,用筷子撬著吃得眉毛都飛起來了。
賀綏讓老李頭別著急,“昨晚我過去了一趟,沒事,你自己在醫院裏也注意點。”
想了想,老李頭注意點也沒什麼用,賀綏吃完飯,趁著老李頭收拾碗筷的時候自己找了小海以前的作業本紙,又哄著小海取了指尖血畫了張護身符。
畫符自然是黃紙朱砂最好,可誰叫賀綏窮慣了,所以也讓他練成了隨地取材畫符的本事,甚至連淩空畫符這等本事在泫朝時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可惜現在肉身被穢氣堵塞,還沒能排幹淨,神魂之力無法透出,隻能用用簡單的手段。
小海被取了三滴血,捧著手指頭好奇的看個不停,不明白為什麼痛了一下卻沒有傷口。
賀綏以為把小孩兒給痛到了,略有些愧疚,雖然他如今這身體元陽未失,可血肉中有穢氣汙染,用了也沒什麼用。
賀綏把畫好的符抖了抖,右手食指中指夾住貼在眉心,左手大拇指掐中指上節,做上清訣,請上清尊神氣。
上清尊神乃他們這一派祖師爺趙公明的師尊,雖然後來祖師爺在天庭領了個財神的職務,可賀綏他們依舊尊的是截教一派,要往上麵請也並不請玉帝之類,隻有在請星君的時候會厚著臉皮拿祖師爺這職務套套近乎。
賀綏請上清尊神氣念自然道經加持這張護身符,老李頭是在太平間那種死氣盤桓的地方工作的,賀綏怕老李頭還沒遇到真正厲害的東西就把護身符裏的氣給消磨沒了。
加持完的瞬間,黃白色紙張有光一閃而過,隨後好像整個質感都有所變化。
賀綏習慣性的單手疊符,卻發現如今手指太肉乎了,沒奈何,隻能裝比失敗的老老實實雙手疊,這才將符紙疊成了三角形,而後又找透明膠布纏上,能夠勉強防水。
如今還是大熱天呢,若是汗水浸透了也會影響符籙效力。
房間就這麼小,賀綏是蹲在小飯桌邊上畫的符紙,老李頭也看見了全過程,等賀綏把平安符遞給他的時候,老李頭也知道了自己身上那東西怕是沒那麼簡單,咽了口唾沫把符紙塞進自己加縫的背心內兜裏貼身放好。
說是一室一廳,其實麵積很狹窄,索性屋裏的擺設也很簡單,看著倒也不顯得擁擠。
裏麵跟客廳都擺了一張一米五的床,臥室裏有個已經站不穩歪七扭八的鐵架布衣櫃,外麵客廳除了門口那裏的“廚房”,另外床邊放了一張脫皮的木製小茶幾,這應該就是家裏的飯桌了,沒凳子,隻有幾個用紙箱子塞了東西充當的墩子。
客廳後麵有一道門,門外是一個外置的小陽台,那裏是老李頭暫放各種能賣錢的垃圾的地方,陽台上麵有不知道哪一任租客搭的棚子,能擋雨,也能擋樓上滴下來的拖把水之類的,平時主要就是在這裏晾曬衣物。
“賀大師,您先坐下歇一會兒,我這就給您做點吃的。”
賀綏苦笑著讓老李頭別這麼客氣,“蹭吃蹭住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大爺你要是這麼客氣,反倒讓我不自在。”
賀綏這麼說了,老李頭這才笑著點了頭,卻依舊稱呼賀綏“賀大師”。
說是坐,家裏也就隻有床上更好做,那紙箱子太矮,就賀綏如今的塊頭,坐下去怕是屁股落不到上麵,因為大腿跟臀部的肉在蹲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會擠壓得再也彎不下去了。
老李頭打開門就先把菜放到了入門處挨著水龍頭搭建的水泥台上,這平台上隨意的擺放了一個天然氣灶台以及油罐鹽巴味精醬油這幾樣簡單的調味料,平台下麵就是一個水泥修的水池。
他們這邊是老城區,供水管網還是好久以前安的,水壓有問題,有時候二樓往上就供不上水,還經常關水整修某一截水管,廚房裏小小的蓄水池是這邊老房子最基礎的配置。
回到了家裏,小海顯然也很放鬆,興衝衝的跑到臥室裏麵亂翻了一會兒,然後抱著一罐糖跑出來對著賀綏嘿嘿傻笑,“哥哥,吃糖!”
賀綏本是要拒絕的,可抬眸對上小海那雙亮晶晶的黑眼睛,賀綏遲疑一下,順著小海的話伸手從胖乎乎的透明塑料罐裏摸了一顆包裝紙半透明的彩色糖果。
果然,小海更高興了,自己也摸了一顆,卻是剝了往老李頭嘴裏塞,老李頭嗬嗬笑著吃了,一麵跟賀綏道歉,“不好意思啊賀大師,小海就是這樣,不過他隻跟真心喜歡的人分享吃的,其實我也不喜歡吃,這一口牙齒我還想再多用兩年呢。”
老李頭以為賀綏不喜歡吃糖,雖然賀綏這體型看著像是愛吃的人,可對方身上的氣質以及行事作風,就是讓人覺得賀綏這樣的人不可能喜歡甜膩的東西。
賀綏還在垂眸看彩色的糖紙,糖果很小,也就小手指頭那麼大,圓滾滾的球狀,糖紙又銀色的小星星,漸變的彩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