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楊瓊作為楊家的小兒子,因為身體病弱並不能幹活,還因為時常要家裏拿銀錢看郎中抓藥,李春花從未給過好臉色,楊瓊性子又軟,在楊家幾乎是人人無視的存在。要不是不管楊瓊,萬一有了三長兩短村裏會說閑話,李春花早就想把楊瓊趕出家門了。正好這回楊瓊跟韓青石成了親,她就迫不及待地分家。
這會兒李春花是真的要擰楊瓊胳膊,在她看來,親娘打兒子,天經地義,誰都管不著。韓青石怒目圓瞪擋在楊瓊前麵,李春花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樣炸了起來,她伸出枯瘦如柴的胳膊狠狠地擰韓青石的胳膊肉。
擋在楊瓊前麵的胳膊隻是僵了僵,並沒有挪開。一旁的李小菊看了看眾人,戳了戳楊瓊大聲說:“你們先吃飯,我家裏還有事,先回家了。”
這會兒村裏出來幹活的人基本都準備吃午飯了,筆直的土路兩邊三三兩兩地聚著一家一家的人。都閑下來了自然都看向這邊,李小菊這麼一吆喝,楊打鐵自然不好再讓韓青石繼續幹活。
李春花恨恨地瞪了韓青石一眼,嘴裏罵罵咧咧地走到放幹糧的地方。楊打鐵跟在李春花後麵走過去,過了一會兒楊柳兒拿著一塊餅子小跑著過來,扔到韓青石身上,仰著臉說:“娘說了,下午你要是再偷懶,就沒有飯吃了。”
眼疾手快地接過餅子,韓青石裂開嘴嘿嘿傻笑,“夫……郎,吃……吃……”把整塊餅子都塞給楊瓊,韓青石拿起放在地上的水囊,打開蓋子咕咚咕咚往嘴裏灌,餓極了喝涼水也能充饑。
楊瓊鼻子一算,趕忙眨眨眼,拉開韓青石拿著水囊的手,把餅子直接塞到他嘴裏。糙米磨成粉摻了玉米麵烙成的餅子,手摸上去很粗糙,楊瓊掰下一小塊放在嘴裏,再掰下一大塊塞進韓青石嘴裏。
“快寫吃完,吃完了我們就回家。”見韓青石張開嘴想說什麼,楊瓊瞪眼,“聽我的,不許再給他們家幹活了,好歹我還有點腦子,咱們幹什麼還能吃不飽飯?”
“夫郎。嘿嘿,夫……郎……”韓青石把手裏的水囊嘴子送到楊瓊嘴邊,傻嗬嗬地笑著。
楊瓊隻吃了兩小塊餅子,其餘的全部進了韓青石的肚子。楊柳兒小跑著過來,看了楊瓊一眼說:“娘說了,吃完了就開始拉犁。”
“你去告訴她。”楊瓊整個人都在韓青石懷裏,身體大部分重量都壓在他身上,“青石給你們拉犁肩膀上受傷了,我要去請郎中,讓她拿銀錢來,否則我就跟青石回去了。”
原本想著直接不打招呼離開這裏,但楊瓊轉念一想,他要是走了,李春花還指不定說什麼,索性就想了這麼個主意。
果然,楊柳兒回去一說,那邊正啃著餅子就著醃鹹菜的李春花立刻提高了聲音尖叫道:“不可能拿銀錢,不就磨破皮了嗎,還能死人不成?”
“娘,讓他走吧,已經犁了大部分了。”楊大郎拍了拍楊柳兒說,“別忘了早晨楊子在咱家說的話,弄不好被他抓著話柄要銀錢。”
原本楊瓊已經分出去了,現在又讓韓青石回來幹活,雖說以著管飯為借口,李春花卻還是有些理智,知道現在周圍的人都看著呢,她可不能被看了笑話去,於是大聲說道:“讓他走,也好回去歇一歇。”
楊瓊趴在韓青石背上,喘了口粗氣,身體太弱了,楊瓊抿著嘴示意韓青石走慢點。韓青石像一條忠實的大型犬,讓慢點,就慢下腳步,專門走平坦的地方。
這一片全都是田地,家門口有一小片荒地,很貧瘠,再就是山裏了,山裏很定有可以吃的東西,但楊瓊不敢肯定裏麵有沒有危險。沒了解清楚之前,楊瓊不打算冒險進山。趴在韓青石脊背上歪著頭看向一旁,楊瓊努力辨認地上有沒有能吃的野菜。
野菜沒看到卻看到不遠處正在拉犁的黃牛突然前腿一軟,趴到了地上。黃牛哞哞叫了兩聲,跪起前腿想要爬起來,巨大的身軀晃了晃卻沒能成功,再次摔倒在地上。
“他娘,快過來看看,這牛是怎麼了?”楊福元立刻扔下犁跑過去看了看自家牛。
牛是他家最重要的財產,說起來楊福元一家也是命苦的,兒子常年臥病在床,需要湯藥活命。一家三口就指望這頭牛過日子,平日裏去鎮上拉人賺幾個銅板,農忙時就忙村裏的人家耕地,能掙不少銀錢,雜七雜八加起來,再加上楊福元和楊二嬸省吃儉用,一年下來也能拿出給兒子看病的錢來。這會兒牛一下子趴下了,楊福元六神無主,摸了摸牛腦袋,眼眶就濕潤了,兒子就靠這牛活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