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菊搖搖頭,抬起手背搓了搓眼睛,哽咽道:“楊子,我去楊二叔家,路過季家,不小心撞了季嬸子一下,她就把我攔住,說她早晨在雞窩裏撿到一隻死黃鼠狼,那黃鼠狼皮值好幾十文錢,她還說我這樣的哥兒配不上季元秋……”
其實李小菊還沒全說出來,石金花瞧著他跟楊瓊走得近,非常不順眼,早就想找茬了,又欺他沒有爹娘,家裏隻有一個奶奶相依為命,現在逮到機會,便把話說得很難聽,話裏話外都是李小菊這個哥兒低賤,不配季元秋。
“石金花怎麼這麼說你?”楊瓊好奇,平白無故的,就是白撿了一個黃鼠狼也不能高興成這樣,何況李小菊也從沒說他喜歡季元秋。
抽了抽鼻子,李小菊又說:“我瞧見季家好像來了媒婆,應該是給季元秋說媒的。”
楊瓊了然,那媒婆說的哥兒或者閨女,石金花八成沒看上,又不好得罪媒婆,便拉著李小菊胡說八道一通,這樣媒婆心裏有數,也不會沒有麵子。家裏頭有還沒成親的哥兒漢子的,都得討好著媒婆,還指望著媒婆說一門好親事,光耀門楣呢。
想了想,楊瓊拍了拍李小菊的手說:“小菊哥兒,不說別的,咱們還看不上季元秋呢,再說你現在認字,咱們村裏認字的哥兒一個巴掌數的過來,你怕什麼,先跟著我一道,等攢些銀錢,這十裏八鄉的漢子還不是任你挑。”
在楊瓊看來,李小菊可比那些個養在家裏的哥兒好上不少,當家早,什麼都懂,也不用旁人教,幹活又利落,以後還愁沒好日子過。
被楊瓊這麼一安慰,李小菊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破涕為笑。
兩個人又拉著說了一會兒話,正好一鍋栗子已經煮好了,李小菊便幫韓青石把栗子弄出鍋,晾在鋪好的樹葉上。
李小菊從小沒爹娘,日子過得艱難,心思敏感,被石金花這麼連罵帶諷地說了一通,也就沒去楊二叔家,楊瓊左右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人就不能給他臉,得抽。
第二鍋板栗煮上,楊瓊站起來說:“小菊哥兒你幫我看著火,我跟青石去楊二叔家。”
這事兒沒辦好,李小菊有些不好意思,他小聲道:“楊子,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不怪你。”楊瓊道。李小菊那樣的家庭情況,就是真的不好,石金花也不能當著媒婆的麵說,她是成功踩低了,以後李小菊要真靠媒婆說親,指定說不上好親事。
“去切兩根肋骨。”楊瓊想了想對韓青石說。家裏還有半扇排骨,都帶著肉,楊瓊一點都沒往下割,這樣煮起來才香。
用樹葉把豬肋骨包起來,提在手裏,楊瓊趴在韓青石背上,一路小跑直奔楊二叔家。心裏憋著一口氣,楊瓊也沒繞道,直接走季家大門口。
既然石金花看自己不順眼,那自己要是不反擊,還是人人揉捏的軟包字,那就不是楊瓊了。季家大門口停著一輛牛車,一個穿的花花碌碌的矮胖婦人正坐在牛車上,還有一個趕車的漢子,楊瓊都沒見過。
石金花正陪著笑臉站在大門口,就要把媒婆送走了,她私下裏已經塞了幾十文銀錢,雖然不多,但話裏話外都說了,季元秋讀書出息,等以後中了秀才再說親。
媒婆也很滿意,她這次上門故意說了個家裏條件不好的哥兒,就沒想著成功,關鍵是跟季家打通關係,以後季元秋要真是中了秀才,她也好搶在前麵說親。
兩邊人各有打算,此時都臉上帶著笑,甭管真假,眼瞅著牛車就要走了,韓青石背著楊瓊出現了,還大大咧咧地走在牛車前麵。
石金花嘴角一抽,眼珠子轉了轉就說開了:“喏,一個傻子,一個病秧子,這樣的親事也是天作之合。我們家季元秋人才那可以一等一的,以後就是不說個官家小姐,也得是富戶家的千金……”
拍了拍韓青石讓他停下,楊瓊似笑非笑地看了石金華一眼,揚聲道:“媒人早晨在季嬸子家吃的飯吧?要是沒吃飽,我家裏還有白麵和豬肉,要不要去吃一頓,這不,我去給楊二叔家送點肋骨,給長壽哥補補身子。”
石金花一聽這話臉都綠了,早晨媒人來得早,那時候天才剛亮,就是衝著這頓飯來的。石金花卻不好不做飯,隻是家裏沒有白米,就隻烙了糙米餅子,糙米粥,炒了一小把青菜,飯桌上唯一一個雞蛋躺在季元秋的碗裏。
看著媒婆的臉色唰地難看起來,石金花心裏直罵娘,好不容易這茬過去了,沒想到又被楊瓊給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