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蘅陪著盧姨娘在玉笙院用過晚膳,眼見著斜陽西沉,天色灰蒙。
“阿娘,我就先回去了!”
這一趟過來,她見院裏的下人安分守己,又有老夫人派來的安嬤嬤照應著,心中到底放了些心。
卿娘有些不舍,也有幾分愧疚,歎著氣道:“蘅兒,你莫要擔心,我好的很,如今你這樣懂事,我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是我沒用,從前不能照拂你,如今還要你來操心……我隻盼著你能平安順遂。”
雲蘅隻笑了笑,眼眶卻有些發熱。此時解意過來,呈上一碗乳白的羹湯,“卿夫人,該喝湯藥了。”
“知道,你放著吧……”
雲蘅眼光掃過桌上熱氣騰騰的藥羹,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更甚,“那是什麼?”
卿娘解釋道,“這是珍珠粉。前些日子,我有些夢魘,盧娘知道後,便取了些上好的珍珠粉送於我,說是她弟弟從東海邊的墨州得來,又說此物最是安神定氣,我這幾日用了一些,果然好了許多。”
盧姨娘送的……珍珠粉?
雲蘅盯著那碗,眼神犀利,眉頭半點未舒展。
卿娘見雲蘅神色不對,也有些慌張了。
“阿蘅,是……有問題麼?可上回錢大夫來給我把脈,我偷偷拿給他瞧過,錢大夫說這確實是上好的東海珍珠……”
雲蘅故意鬆了神色,握住卿娘的手,笑了笑道:“無事,阿娘不用急,阿蘅隻是覺得,阿娘體寒,這些珍珠粉還是少用些為妙,正好老夫人賜了九霧山的靈芝,是溫補的良藥,不如就替了珍珠粉吧……”
卿娘這才鬆了口氣,“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言罷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小腹,臉色有些蒼白。
雲蘅又囑咐了幾句,便隨著解意出了內室,剛踏出門,便沉聲道:“解意,將盧娘送來的珍珠粉都拿過來。”
解意愣了一下,又連忙應了聲“是”,不一會兒便抱著一個小玉罐子過來,“三小姐,都在這兒了。”
芍藥連忙接了過來。
“這段時間還有別人送什麼給阿娘嗎?”
解意仔細想了想道:“老夫人托安嬤嬤帶來燕窩,盧姨娘送來這珍珠粉和幾件小衣裳,大夫人曾差人送過一些上好的錦緞和補藥的方子,倒是從沒有送過吃食。”
楊氏倒是聰明的緊!
“以後除了老夫人送的,別的都先鎖在小庫裏,不要急著用!記住,千萬多留個心眼!”雲蘅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便是老夫人送的,隻要沒有經過安嬤嬤的手,也要留心些,知道嗎?”
解意連忙應道,“是是,奴婢今後一定會多加小心!”
雲蘅回頭看了一眼,窗牖裏邊一室昏黃又溫暖的燭光,將窗外的天色映襯地格外昏暗。
默默收回眼光,雲蘅踏出玉笙院,卻給解意留下一句,“明日,院外邊有任何風聲,都不要傳給阿娘。”
……山雨欲來,隻求勿擾了那一室溫融。
夜半,月光不顯,唯有幾顆星子若隱若現,院內樹影婆娑,搖曳冷風幽幽。
雖是春日,晚上卻很寒涼。
雲蘅披著一件外衫,伏案而書,手肘邊已累著許多抄寫好的經文。
玉梨守在一旁,連連打著哈欠,芍藥忍不住上前勸道,“小姐,夜已深,要不您先休息,這些經文擱著明日抄寫也是一樣的,老夫人必能感知小姐的一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