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秦大成被驅逐出府,這管家一職便空缺了下來,雲老夫人年輕時雷厲風行的勁兒便在此時便體現出來了。
“靜淑先擔著,等阿蘅和阿芷及笄後,我會請專人來教府裏四個姑娘習管家之道,誰能出師,誰便擔這雲府管家之責。外人信不過,府裏自己個的姑娘卻是信得過的!”
“這……”楊氏有些猶疑,“這幾個孩子也不小了,以後總是要出嫁的,怕是擔不長久……”
雲老夫人一邊刮著茶沫子,眼睛都沒抬一下,隻從鼻中發出一聲冷哼,“你怎麼不想想,哪個大戶人家不喜歡能幹的主母和媳婦?若是咱們府裏的姑娘有過這樣的教養,那以後嫁到別家,豈不是執掌中饋的好手,更叫夫家欺負不得了!”
楊氏連忙附和,“母親說的對極了!”
這事兒便就此敲定了下來。
四月豔陽天,花紅柳綠,鶯飛燕舞。日頭越來越長,天氣也越來越暖,白天暖陽微醺,若是動的多了,便會出一身薄汗。
雲紫瑩越來越煩躁。
背上的燒傷如今結了痂,天暖了新生的皮肉開始發癢,尤其夜裏捂在被窩裏受了熱氣,就更加癢的難受。
此刻,雲紫瑩披著薄薄一層褸衣,坐在梳妝台前,因為最近睡不好,鏡中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染上了一種疲意,像是失了精氣神一般。
雲紫瑩湊近銅鏡,托著自己的臉頰左瞧瞧右看看,“穗琴,你快來看看,我最近是不是變黑了,變醜了?”
穗琴忙答道,“沒有,大小姐一直都是美的!”
雲紫瑩有些魔怔,一直盯著鏡中的自己,機械地拿起梳子開始梳頭,還未梳到一半,突然將梳子狠狠地朝鏡子上砸去!
“不對!變醜了,就是變醜了!眼睛沒有從前有神,皮膚也沒有那麼白了!你騙我——”說著泄憤似的地一腳踢向穗琴的胸口。
穗琴撲倒在地,卻又迅速爬起來,繼續跪倒雲紫瑩跟前,這幾天雲紫瑩總是會突然歇斯底裏,一旦她發怒,便會找她來泄憤,被虐打的多了,她就有些麻木了。
這位大小姐在外人眼中是仙女兒,可在她穗琴心中不啻於魔鬼!
她的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好地方,從骨到肉都有針紮過的痕跡,可大小姐偏偏留她這張臉,叫外人猜不到關上門來她這樣的奴婢究竟經曆過什麼?
“去拿台鏡給我!快去!”
穗琴忙從架子上取來一麵台鏡,“去幫我照著後背!”雲紫瑩慢慢地脫下外紗,心卻砰砰直跳,從受傷到現在,因為傷在背心,她還從沒有親眼見一見那傷處!
然而,恐懼卻時不時地攫住她的內心,讓她連呼吸都很困難。
白色的軟紗委地,鏡子中出現一個光滑白皙的背脊,如同貝肉一般軟嫩,可就在這樣美麗的後背上,卻有一個碗口大的傷疤,皮肉呈現出黑褐色,像是一個烤壞的饅頭皮,周邊還有紅色的卷曲的嫩肉,反差太大,觸目驚心!
“啊——”雲紫瑩一聲大吼,“那是什麼醜東西在我背上?快幫我弄掉!”雲紫瑩的額頭上沁出一層層的汗來,實在太可怕了!
穗琴為難,不敢回話。“我叫你將那醜東西弄掉,你耳朵聾了麼?”
“小……小姐,那個……那是您身上的傷疤,奴婢沒法去掉啊!”啪——穗琴的額發慢慢被鮮血染紅,血順著發梢一滴一滴滴落在她的肩頭,台鏡碎了一地,這是上好的琉璃鏡,千金難購,此時卻碎成無數的碎片,每一片都反射著同一張嘴臉,美麗卻邪惡!
穗琴突然好恨,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