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小,院中一地殘葉碎花。
屋簷上雨水啪啪地落在地上,屋內,周永禕向著坐在對麵的雲蘅深深一揖,“多謝小公子今日仗義相助!”
雲蘅忙起身扶住他的胳膊,“周老先生,多禮了。”
周幾道適時道:“師父,這二位公子今日來探您,已經苦等許久了。”
“哦?”周永禕一雙蒼老的眸子變得有些隱晦,“不知二位找老朽何事?”
於是,雲蘅三言兩語便將自己的請托說了一遍。
“你是讓我再回書院?”周永禕盯著她問。
雲蘅笑道:“不,我是想求您來雲蘅的清聆別苑做夫子!”
一雨凡塵清,獨我傾耳聆。刹那間福至心靈,她為自己的書舍起好了一個名字——清聆別苑。
“你的清聆別苑?”周永禕麵有異色,“你是讓老夫去替你賺錢?”
雲蘅並不否認,甚至點點頭,“本質上看,我雲蘅的確是個生意人,不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誰人在世不為名利?即便是老先生胸中有家國天下之理想,何嚐不也是一種利?生民之利,輔國之利!而雲蘅為利,便沒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周永禕一哂,眉宇間多不以為然,“小公子是將商人之利,等同於家國之益,似乎並不妥當吧?”
他雖然不討厭生意人,可骨子裏畢竟還有文人雅士的清高,並不想與商人為伍。可因雲蘅此前方才幫了他一回,所以他也不能完全駁了對方的顏麵,隻好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意見。
雲蘅笑了笑,“周老先生曾任麒華院院長,當曉得麒華院一個士子一個月的束修,抵得上是尋常人家兩年的生計!那麼,此不為利麼?周老先生更應明了,多少寒門子弟為這筆束修費用望而卻步,而不能有更精進的教化,故而科考中常沉淪下僚,這難道不是失去公允嗎?”
周永禕的麵色有些沉凝,當年,他因失去獨子心力交瘁,再加之朝廷腐朽學院失允,這才心灰意冷,辭官歸隱。眼前這小少年,說的並沒有錯,可是——
“即便如此,你的清聆別苑難道就能做的更好些麼?”
雲蘅微笑著,黑白分明的眼眸迸發出一種光亮,顯得整個人自信又從容。
“老先生,雲蘅這別苑是為了賺錢,可是卻不會將寒門儒生拒之門外,其束修不過是麒華院的十之一也!另外,我城中還有書肆,各種書籍既可購買也可以租借,若是有貧寒儒生還可在我那書肆中以抄寫謀生,以抵自己在別苑的束修之費!這,是雙贏的局麵!”
“此外——先生您可將畢生的大學廣布天下諸子,恩澤萬千儒生,而不會僅僅囿於一門一第隻為權右官宦子弟講學!先生的畢生宏願也可以實現,這豈不是三贏嗎?”
雲蘅起身,長揖到地,“還望周先生能好生考慮!”
“這……”周永禕猶豫起來。
許久未開口的姬澈終於說了一句:“周夫子,流麗將於明年開始廣招天下有才之士,所考門類為經略國策——這,似乎正是周夫子最擅長的!”
直到此時,周永禕才正襟危坐,眼神一凜,望向那風華絕代的人物,“你,你究竟是何人?所言可當真?”
姬澈粲然,“孤乃流麗瑜王,你說孤的話當不當得真?”
“你,你,你竟是流麗瑜王?”周永禕大驚,忙攜周幾道向姬澈行禮,一番你來我往之後,周永禕方道:“閣下誠意之至,老朽豈敢再多做盤桓,隻是老妻多病,老朽無暇分心,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