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希燁大軍攻入薊京時,正是炎夏大雨傾盆時節。太子淩長玥六神無主,他想到了當年流麗派來的質子,姬澈。
“瑜王殿下,還望您能施以援手。”姬澈不知出於何種緣由已然搬回了質子府,此時水榭之中的不速之客正是淩長玥。
姬澈似笑非笑地看著一籌莫展惶恐不安的淩長玥,他雖不是瑜王,甚至也不是真正的姬澈,可他到底是曆經千百世的魔君地灰,對著人間世事了解的也不少,當下不由暗自嗤笑那昏迷不醒的金盛皇帝,聰明反被聰明誤。淩長玥固然如今能平安,可卻失卻了堅強的心誌和獨當一麵的能力。
即便是金盛王朝曆史最聖明的曄帝在考核皇儲之時,也是任由其爭鬥自己冷眼旁觀,最後選擇最適合托付江山的皇子。殊不知,曆經千錘百煉的儲君才能扛著偌大的江山。說到底,金盛帝的眼光還是淺了一些。
“這……”地灰沉吟不語,“金盛之亂隻是內爭,並不涉及他國,所以不算破壞鯤神當年定下的規矩,流麗自然也沒有理由來幹涉。”
淩長玥失望地癱坐下去:“三哥來勢洶洶,六哥也不會幫助我,如今我孤掌難鳴,難道真的辜負父皇的期望,屈服於亂臣賊子嗎?”
“不過,孤也許可以幫你除了淩希燁,屆時群龍無首,頹局可挽,你可願意?”
淩長玥一愣,神情複雜,最後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若是瑜王可助我除去這亂臣賊子,長玥定會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地灰輕嗤一身:“用不著結草銜環,孤隻想要你一滴心頭血,一滴你心甘情願奉獻的心頭血,你可願意?”
這是什麼願望?淩長玥一愣,不過是心頭血一滴罷了,又不是要命又有什麼顧惜的,於是斬釘截鐵道:“可!”
地灰的心情不錯,此契一定便不能更改,有了帝王的心頭精血,便能取了那孩子眸中的玄靈木鑰,他複原出世的的時機也不會遠了。
“今日之事切莫向另外一個人提起。”
“長玥明白。”
“還有,今後太子若要來尋孤,記住一定要在白天前來!”
“……”淩長玥盡管不明白原因卻還是點頭應允:“長玥明白了。”
皇宮之內,廝殺聲此起彼伏,橫死的太監婢女的屍體血流成河,哭喊聲哀求聲讓這個曾經花團錦簇的皇宮如同阿鼻地獄。
雲蘅冷靜地為淩元舒換上太監的衣裳,自己和芍藥則換上宮女的裝束,趁亂尋找路子避開亂軍伺機逃出去。“記住,都跟在我身後,千萬不要失散了。”
這個時候,她顧不上別人,隻能想法子帶著最親近的人逃走。
主殿已燃起熊熊大火,盡管是白晝卻也照得半邊天空通紅。一根羽箭擦著她的肩頭釘在不遠處的圓柱之上。
雲蘅眸色一凝,停下奔逃的腳步,既然被盯上了那麼再怎麼跑都是跑不掉的了。
她下意識地將舒兒往自己的背後藏了藏:“淩希燁,你想怎麼樣?”她藏在袖子裏手緊緊扣著兩枚銀釘,說起來這暗器還是從前姬澈為她打造的,平時都藏在手鐲之中,今日居然能派上用場了!
正欲等待最好的時機反擊,這時淩希燁打著馬走前了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雲蘅,我可以放過你,不過你要做我的人,如何?我對自己人向來心慈手軟。”
雲蘅覺得荒謬至極,今生兜兜轉轉淩希燁居然還會對她提出這種無恥的要求。
淩希燁似乎看出她的意思,又加上一句:“你身後的那小子,給我手下這些兵練練箭倒是不錯的。”
雲蘅深吸一口氣,冷靜冷靜!
“好……我不過是個女人,難得端王殿下青眼,豈有不從之理!”雲蘅低垂著頭,淡淡地說著,聲音似乎比尋常要低沉許多,給人一種含羞帶臊的假象。
淩希燁的眉目因這一個“好”字染上點點喜色,他甚至翻下馬來了,快步走近。
就好像一朝夙願今日得償一般的喜悅。
雲蘅眼看著他走近,還大張著雙臂,似乎要擁向她……手中的銀釘越扣越緊,唇角卻慢慢地彎起來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